李贤淑见他如此,便又啐道:“你夸你闺女就夸呗,做什么又踩着我呢?说起来……我知道真儿为何一猜就中,你可知道?”

    应兰风跟应怀真一起看她,应怀真也觉好奇。只见李贤淑笑道:“那唐大人生得好,人又大方,跟阿真竟是极投缘的,你女儿必然是瞧上人家了,故而心心念念记着,自然一猜就中了!”

    应兰风听她这样说笑,便也大笑起来,又故意地逗应怀真,道:“真儿,你娘说的可对?”

    不料应怀真听了,先是张口结舌,呆了半晌,继而慢慢地红了脸,脸上的表情慢慢地竟是恼羞成怒真生了气似的,最后竟挥起拳头来,又砰砰地打了应兰风几下,趁着他松手的当儿,便撇了两人跑进门去。

    倒是让李贤淑跟应兰风两个怔了半晌,李贤淑道:“这是怎么了,我是玩笑话罢了。”

    应兰风想了会儿,道:“阿真眼见大了,大约……也知道害羞了?”

    李贤淑呸道:“什么眼见大了,才五岁呢!”忽然记起正经事来,忙又问:“别打岔!你今儿倒是比往日高兴些,莫非跟遇见这位唐大人有关?莫不是他做了什么好的?”

    应兰风听问,脸上的笑却慢慢地敛了,叹道:“倒是没做什么,只是我们说了一番话罢了……你也是再想不到他对我说了什么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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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自打回京以来,吏部的门槛都要给应兰风踏平,几乎多半的差人都认得他了,门口的公差见了他便笑着招呼:“应大人来了!”不管如何,倒先混了个脸儿熟。

    这日应兰风又来问询,那主事官见了他就头疼,早吩咐了底下人,但凡应兰风来了,便忙躲了起来。

    应兰风也是练出来了,并不恼怒,跟些文吏吃了会儿茶,闲聊了几句,才出来又溜达一回,见人仍是没回,就跟那些文吏打了个招呼,迈步往外走。

    正踱步徐行,听到后面有人道:“应公!应公留步!”

    应兰风回头看时,却见是吏部的一个制书令,隐约记得姓寇,当下停步拱手道:“寇书令好,何事相唤?”

    寇书令拱手作揖,见左右无人,便拉应兰风往前又走几步,在那墙根边上站住了,才道:“应公不必多礼,应公之前为泰州知县,风评极佳,本来众说纷纭,我也是半信半疑,然而前日我有个泰州的亲戚上京,说起应公来,委实称赞,我才知道应公确是个清明仁德的。”

    应兰风见他无端说起这些,只好笑着应付道:“哪里,只不过是尽我之能罢了,都是分内应当的,不值什么。”

    寇书令叹了声,道:“朝廷的官员若都似应公这般,那普天之下的百姓则都有福了……是了,我拉住应公是想问问,你可知道为何至今不能选官的原因?”

    应兰风道:“胡乱也听了些传言,只不过不知道该信哪头,因此毫无头绪,只是干等罢了。”

    寇书令双眉微蹙,看定应兰风,道:“这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应公当时以一首诗名扬京城,但同样也因此引至灾祸,你可知肃王已暗暗把你当做林御史一派的人,因此才暗中阻挠刑部给应公选官?”

    这么些日子,应兰风终于听到一句详细言语,忙说道:“我算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能跟林御史扯到一块儿去?肃王竟因此敌视我了?可真是荒天下之大谬,无妄之灾了。”

    寇书令道:“其他人或怕肃王势大,或畏惧林御史之威,所以竟然不敢做声,我因知道应公高义,不忍你久困此间,所以来跟你通个声儿……应公还是及早想法儿……”

    应兰风苦笑道:“多谢!我竟不知自己成了肃王跟林御史间的棋子了,只是这又有什么法子可想?我跟林御史也不过是一面之缘,当初还以为他是贩卖果品的商客,才胆大包天地赠了那诗……后来知道是他,也着实吓的不轻。还暗自捏着一把汗,自忖相处时候因不知他的身份,言语中多有些逾矩之词,更生怕会因此获罪,没想到好不容易得了活命之机,转头居然成了肃王爷的眼中钉了?这份冤屈可真无法可说,说句不好听的,就像是风箱里的老鼠,左右为难呢?”

    寇书令不由也笑起来,笑了半晌,才道:“其实倒也不是没有法子,只要向肃王爷说清楚了,叫他知道应公不是林御史一派的,肃王大概也不至于如此为难?”

    应兰风道:“言之有理,只可惜我哪里会有门路去跟王爷说明白呢?”

    寇书令思忖了会儿,道:“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倒是想到一个人……”

    应兰风见他这样说,忙问究竟,寇书令道:“我知道礼部一位王主事跟肃王府内赵长史是连襟,偏这位王主事又跟贵府的大爷私交不错,应公何不接着这机缘,一探究竟呢?”

    应兰风听到跟他大哥有关,不由又苦笑说道:“不瞒寇兄,我的事家兄是不管的,我也不想去劳烦他,何况如今更有肃王牵扯进来,万一弄得不好,岂不是反连累了他?还是罢了。”

    寇书令没想到会是如此,便无奈道:“我也是不忍应公明珠蒙尘,也罢,再想别的法儿就是了。”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便彼此道别了。

    应兰风自吏部出来,一时自觉头顶乌云滚滚,这些日子来他虽然听说了上面有人故意为难,却想不到肃王头上,如今坐实了此说,当真棘手。

    才行了会儿,忽然有人从旁拦住,问道:“敢问是泰州新调回京的应大人么?”

    应兰风回头一看,却见是个青衣小厮,便说:“我就是了,不知何事?”

    小厮便笑道:“应大人有礼,是我们家大人命我请您到兴泽楼一聚。”

    应兰风便问何人,小厮道:“请恕小人无礼,大人去了便知,是大人的旧时相识。”

    应兰风心怀疑惑,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倒也不怕什么,便欣然前往,到了地方,小厮引着上了楼,指了指位子方向,便退了下去。

    应兰风踱了过去,见乃是个雅间,门半开着,他将手一推,看到里头靠窗端坐一人,身着极淡雅的浅紫色圆领袍,白玉腰带,领口处露出小半截雪白的里衣,鹤背蜂腰,利落标致。

    应兰风乍一看,正觉几分眼熟,那人却站了起来,转身面对应兰风,微微笑道:“应知县,泰州一别,可无恙乎?”

    应兰风瞧着那样的笑脸,浑身先是一阵热,忽地又是一阵冷,可谓水火交煎,忙拱手作揖,口称:“不知是唐大人,失敬!”

    此人自然便是小唐了,见应兰风行礼,小唐便上前一步,抬手在他胳膊上轻轻一拖,道:“何必多礼?今日只是请大人前来叙旧的,委实不必拘束。”

    小唐虽如此亲近示好,应兰风却不敢怠慢,上回在泰州便被他跟林沉舟一唱一和,将他活活地蒙在鼓里,想着自个儿当初肆无忌惮的举止,这两人却不动声色地只看着……就宛如在丛林之中翩翩起舞,却不知背后有虎狼无声窥伺随时会起身扑杀一般。

    至今想起仍觉后怕。

    应兰风咳嗽了声,便道:“不知唐大人叫我前来有何事?”

    应兰风是绝不相信小唐这番相请只是为“叙旧”,他扫一眼桌上,见只一杯清茶罢了,不由地暗暗略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鸿门宴”便好。

    终于落了座,小唐见应兰风双眸微垂,知道他心中忐忑,便起手替他斟了杯茶,应兰风忙握住,连连诚谢。

    小唐笑道:“当初在泰州乃是公务在身,不得已而为之,还请应知县休怪,这一杯茶就当我请罪了。”

    应兰风忙道:“哪里哪里!唐大人这话折煞下官了。”心中万分狐疑,仍是猜不到对方究竟意欲如何。

    小唐觑着他的脸色,忽然问道:“自泰州一别,差不多已是一年过去了,可喜应知县调回了京内,以后大家相处起来更容易多了……是了,不知小怀真可好?我离开之时她仿佛刚病愈,看着瘦弱的可怜。”

    应兰风听着他说“大家相处起来容易多了”,正心里打战,暗觉着还是不要“相处”的好,最后离开千里远!忽然听他又问起怀真,便不由地放松心神,竟笑着回答道:“真儿好着呢,前日还嚷着说自个儿比先前胖了……”说到这里,对上小唐笑吟吟的双眼,笑容一僵,便不再说下去。

    小唐却自顾自叹道:“我甚是想念那孩子,若不是恩师嘱咐我近来不要去拜访应知县,我便早去府上拜会了。”

    应兰风一怔,迟疑着问道:“虽则不敢当,但您说的是林御史大人?可……大人却又是为何这样嘱咐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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