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氏道:“是大奶奶房中一个小丫头远远看了一眼。因对我的丫头说了句。”

    李贤淑眼神微变,思忖了会儿,却又笑道:“罢了,无凭无据的,你别叫他们浑说,免得传出去,更不像话了。”

    韦氏笑道:“我也知道这个理,早叮嘱过她们呢,今儿若不是见了她们姊妹这般,也更没想跟婆婆说呢。”

    李贤淑歪头看了看东院,点头道:“听说建仪去见怀真了,这会子怕还在说话,咱们还是先去大奶奶房中坐坐罢了。”两个人商议妥当,相携而去。

    且说在东院之中,怀真迎了郭建仪,两人落座。

    因不知从何说起,怀真就只说道:“多早晚儿不见,郭侍郎素来可好?”

    郭建仪听她以“郭侍郎”称呼,心中一颤,低头因笑了笑,道:“怀真你心里怪我呢?”

    怀真见他直说这一句,便低头去,道:“又哪里敢怪什么?”

    郭建仪道:“你必然也是听闻了言官弹劾表哥之事,怪我并没有在朝堂上替他分辩?”

    怀真轻声道:“并不敢,这些外头的事儿,我哪里会懂得,何况只怕……你们行事自有分寸考量,又哪里是我这般无知之辈能够管窥蠡测的。”

    郭建仪本就担心她误会自己暗自生气,如今听她说了这几句,虽句句看似冷静,却分明是句句赌气,郭建仪心中转念,便不由一笑。

    怀真虽故意作势不理会郭建仪,实则留意着他的举动,如今见他竟轻描淡写似的笑了笑,也并不解释,心中更是生了气,便禁不住冷道:“郭大人如今也算是位高权重了,行事自然大有章程不比从前,故而要考量的事也更加多了……如何还有空在这种僻狭腌臜的地方闲坐,还是速速且去,休要耽误了你的正经大事……”

    郭建仪听她说了这几句,眼底越发有了几分笑意,听怀真说完,便道:“你嫁了唐毅,也学他那种拐弯抹角地骂人了不成?”

    怀真想不到他竟说出此话,吓了一跳,便忍笑含怒道:“乱说什么?谁又跟他学了?”

    郭建仪目视她,似笑非笑道:“怎么也不叫‘郭侍郎’了?薄言面斥本侍郎,岂非失礼?”

    怀真听他促狭说了几句,不由满面通红,竟无言以对。

    恼羞成怒之,怀真蓦地站起身来,想要离了他,谁知脚才一动,便听郭建仪道:“其实怀真不说,我也自明白你的意思。”

    怀真闻言止步,微微转头看他。

    郭建仪道:“你自是觉着,我是个薄情寡义的小人,只顾自保,故而不理会表哥了……或许,不仅只是自保,还是想要不牵连太子跟我那当太子妃的妹妹,所以宁肯舍弃了表哥,是不是?”

    怀真见他把这种种难言的都说出来……可不正合了先前自己胡思乱想的那些?顿时咬了咬唇,便道:“难道……不是这样儿的?不然的话,为何明明是你们做的事,却叫我爹背这污名?倘若是君子,就该坦坦荡荡地应了,如何连出头都不敢呢?”

    郭建仪点了点头,此刻笑意温和,却并不似先前一般戏谑促狭。只道:“你说的对,倘若是直言君子,就该站出来,替表哥分辩。”

    怀真皱眉,疑心他又是取笑自己,便道:“你这话何意,莫非我又说错了?”

    郭建仪摇头:“这是正经好话,你别会错意。”

    怀真弄不清他到底是何意思:如果他也觉得自己说的对,如何不照着做?难道……当真是为了一己之私而撇了应兰风?

    怀真因又想起前世的事,不免心惊心凉罢了,当只是看着郭建仪。

    郭建仪亦看着怀真,两个人各怀心思,四目相对片刻,郭建仪道:“实则你想的对,我并没出声,的确有为白露跟太子考量之意。”

    怀真倒吸一口冷气,郭建仪自顾自又道:“然而主因却不是这个,可知如今表哥在朝中的势力,已经大非从前?朝中过半以上的官员,竟都跟他有些私交,你又可知如此之声势,在皇上眼中……意味着什么?”

    怀真双眸微睁,蓦地想到先前她跟小唐说起前世应公府满门抄斩……小唐所提“功高震主”等话。

    郭建仪看她脸色微变,便明白她是懂了,因说道:“言官何以把这件破绽百出的事特意翻了出来?竟也分毫不把我夹杂在内,矛头只对着表哥……”

    怀真听他说言官针对,便急着问道:“到底是怎么样?难道是有人暗中想对付我爹?”

    因涉及的都是朝廷之事,尔虞我诈,非同等闲,郭建仪不愿叫怀真太过沾染,便委婉道:“所谓树大招风,如今太子殿的势力,竟都不及表哥……这个时候,表哥很该暂且熄一熄风头才好,怀真你且想,我跟太子有亲,跟表哥也有亲,倘若在朝堂之上,我出面给表哥说话……若是皇上信了,表哥自然无碍,但是于太子有何益处?何况在皇上看来,我竟肯为了表哥舍了太子不成?你父亲的势力本已经叫人不容小觑,倘若我再站在他这一边儿,你让皇上如何想?”

    怀真的心怦怦乱跳,涩声问道:“你的意思,莫非莫非是皇上有意的要打压我爹?”

    郭建仪默然无语,心中另想到一事,只此刻却不是跟她说的好时机。

    怀真呆了呆,后退一步,复落了座,静静垂眸。

    重臣结党独大,对帝王而言自是忌讳,何况如今太子根基才稳,假如真是成帝果然留意到了,想要打压……然而郭建仪也一力为应兰风出声,果然不妙,反而是害了应兰风了。

    怀真思来想去,幽幽地叹了口气。

    郭建仪见怀真如此,怕她多心忧虑,便又道:“索性一发跟你说了……叫你宽心也罢,其实除了这个,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怀真转头问:“什么原因?”

    郭建仪见室内无人,却略倾身靠近怀真,怀真见他如斯机密,就不免也略近了些。听郭建仪低低道:“近来皇上因身子不好,有意想叫太子监国……故而此刻用件小事震慑表哥……将来太子监国之后,再……”说着,便又低语数句。

    怀真听了这两句话,倒是果然略有些安心,却仍半信半疑,问道:“当真?”

    此刻因说悄悄话,两个人未免靠的近了些,虽隔着一张小桌子,然而怀真身上那股幽幽甜香依稀浸扰,越发沁人心脾似的。

    郭建仪竟无端地有些恍惚,听了她问,便又正色说道:“这是是我一点猜测罢了。总之你且放心,我因知道此事未必能掀起大浪,又知道不能强为表哥出头,索性才隐忍不言,然而倘若真有那无法开解之处,我自然不会坐视。”

    怀真闻言,方才心中那股冷恼之意才陡然散了,便抿嘴看着郭建仪,眼底也带了几分笑意,道:“这样说,果然是我先前误会小表舅了……且看在我向来无知无识的,小表舅可别认真恼我。”

    郭建仪听了,眼底的笑也若春风拂过春水,闪闪烁烁,竟不由自主地说道:“可知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绝不会恼你?”

    怀真一怔,原来她因高兴的缘故,便有些露出昔日的娇态来,听郭建仪这样隐含情意的话,才又惊觉失态,因此忙敛了笑,仍回过头去,一时又有些不大自在。

    郭建仪察觉她脸色变化,便也垂了眼皮,低头一笑,淡淡道:“毕竟你肯叫我一声‘小表舅’,我身为长辈,自是要多疼惜爱顾,难道还要同你见外不成?”

    话虽如此说,心中却仿佛吃了一颗新剥的莲子,咬开那莲子心,清绿新苦,于心头唇间慢慢地漾开。

    郭建仪说了正经事,便又问起唐府中事,又因听闻怀真跟骋荣公主有些接触,又问起此事来,怀真因去了心结,便同他尽数说了,笑道:“都是些琐碎事,只怕你不爱听。”

    郭建仪长长叹了口气,只转头把屋内各色陈设都打量了一遍,道:“自从你嫁了,我便极少得以来此,也许久不曾跟你这般说话了。”说到这里,便想到小唐——若是那人如今在京中,知道他跟怀真私里自在说了这许久,只怕又不知打碎了多少的醋坛子醋缸子了。

    郭建仪说罢,因想到小唐,便不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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