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怀真本是装病,此刻骑虎难下,微微地有些皱眉。郭建仪俯身道:“怀真,听太医的。”见她发呆,少不得举手,将她的袖子往上轻轻掀起一段儿。
苏太医笑道:“多谢小公子。”
这才举手探了过来,在应怀真的腕上搭了,微微闭起双眸听了会儿,才道:“小姐这病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天儿热有些积食,再加上思虑忧闷无法开解所致……敢问先前小姐可受了什么惊吓不曾?”
应怀真听了,便知道这太医果然是有些来历。她所谓的这“病”,可不是因为见了前世的冤孽、又惊又虑,百感交集才引得如此?
应怀真被说中心事,却只能低头不答。
而郭建仪听到“思虑忧闷”四个字,心道:“小怀真这个年纪,又能有什么可思可虑之事?竟能抑郁成疾不成?”忽然听到后面一句,便道:“好像并没受什么惊吓……只是……”忽然想到应怀真是在见了他跟凌绝之时吐了的,心中转念间,便停了口。
苏太医倒仍是笑呵呵地,连声道:“不碍事不碍事,吃两幅疏通消火的药便好了……”说着,又对郭建仪道:“我去开个方子,叫人拿了抓药。只是最要紧的是小姐得放宽胸怀……”说到这里,忽然也觉着虽然脉象如此,但这样一个小孩子,未必真的就思虑过盛,多半还是不知何时受了惊吓,便又笑道:“今日人多,只怕不知哪里就吓着了……总之好生保养,保管无事。”
郭建仪复又谢过,正要相送苏太医。应怀真忽地问道:“苏伯伯,你是怎么知道我病了的?”
苏太医见她发问,便看一眼郭建仪,道:“原来你们不知的?是大理寺的唐寺丞派了人,叫我急来府内一趟。”
郭建仪道:“果然是唐大人,方才在院子里遇见他,他就赞苏太医是极好的脉象,只我想着倒是不好贸然相请的,不料唐大人竟亲相请了,委实感激不尽!”
苏太医见他年纪并不大,但待人接物竟如此的周到,令人如沐春风般,偏又生得好相貌,便捋着胡须笑道:“哪里哪里,想必是唐大人跟郭公子交好……是了,令祖莫非就是曾贵为大司农的郭大人?”
郭建仪点头道:“正是呢。”
苏太医乍惊乍喜,复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回,盛赞道:“真真是英雄出少年,不愧是郭大人的后代!也怪道唐大人对公子另眼相看!”连连点头,又含笑道:“此番也算是相识了,以后若有什么需要之处,公子只需派人去太医院寻我就是了。”
郭建仪起初听他说“唐大人跟郭公子交好”“另眼相看”云云,知道苏太医是误会了,他今日才跟唐毅见第一面,断不至于让唐毅上心如此,这自然是因为唐毅着紧怀真的缘故……末了又听苏太医如此钦赏,便道:“承蒙您老青眼,既然如此,晚生先行谢过。”
苏太医笑了两声,这才又向应怀真道了告辞,到外间写了药方,郭建仪少不得亲自陪着送了出去。
郭建仪陪着苏太医一路往外,到了前厅,苏太医道:“郭公子请回,不必相送了,我还要去向唐寺丞回一声儿呢。”
两人才别过,就见小唐从厅内出来,苏太医见着,忙迎上去,就把方才给应怀真诊脉的情形一一说了,正欲告辞出府,不料那来贺寿的官员里头,有些跟苏太医是认得的,又见他是个普通装扮,不似来贺寿的,就忙问端详。
不多时候,应家的人也知道了,连老太君也听说了。
原来这苏太医也曾来过府里几次,不过都是为了春晖罢了,只因他最擅长儿科,几乎是药到病除,所以人人敬重,老太君对他都也格外赞赏,只隐约听下人说他来了,忙问详细,才有人说是来给应怀真看病的。
大夫人就在旁边,明白老太君的心思跟自个儿是一样的,当下问身边人道:“是谁去请的苏太医,怎么也没有人来回一声儿?”
底下人也都不知情,又派人去探听,好一会儿才查明白了,报说:“原来是二小.姐忽然病了,正巧给大理寺的唐寺丞见着,是唐寺丞派了人去请的苏太医。郭小舅爷也在场呢。”
众人一听,才得了明白。
老太君很是意外,一时没什么话,倒是许源在旁笑道:“这怀真倒是个福星呢,这位苏太医可是有名的难请。”
老太君才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倒也罢了……怀真没什么事儿吧?”
那丫鬟道:“苏太医说是无碍,开了药方便走了,小舅爷叫回复老夫人,叫务必放心,二小.姐已经好了。”
老太君道:“这样就好,只是我们自家的人怎么不跟紧点儿?倒是要麻烦外头的大人们。”
丫鬟说道:“其实表舅爷已经叫人去请大夫了,是唐大人觉着苏太医比较妥当,竟自己叫人请了来,表舅爷也很是意外呢。”
应夫人听到这里,便笑道:“我道建仪是个细心谨慎的孩子,怎么见着怀真病了却不理,反叫外面的大人去请太医呢,原来是这样的。”
许源笑道:“说来说去,这还是老太君的福气,一个曾孙女儿稍微有些不舒服,就有人鸦雀不闻地忙请了大夫来看得妥妥当当,竟不叫您老人家操一点儿心的。”
老太君这才笑了起来,应夫人等也便笑了。
应老太君大寿过后,这日,应兰风便跟应竹韵先说了要搬出去住之事。
谁知应竹韵听了,先是着急问他是否在府内住的不顺,是否各处有亏待的地方。应兰风忙说不是,应竹韵便拧眉说道:“如今咱们这房是三弟兄不分家,哥哥又是才回了府,这么快就搬出去,叫别人看了怎么说?必然以为我们兄弟不和云云。”
又说:“若哥哥在府内有什么欠缺的,你万万别忍着不说,我回头也跟我房里的说一声儿,必然是她有些疏忽怠慢之处,才让哥哥不自在,竟生出这样的念头。”
应兰风只得解释说:“不是这样,因我之前在泰州懒散惯了,回来倒是不习惯了,何况近来我的官职调动十分艰难,更有些流言蜚语,让我十分忧心,索性就想搬出去罢了。”
应竹韵道:“莫非跟肃王有关?”
应兰风一怔,没想到他竟知道此事了,莫非也是从哪里探听来的?便问。
应竹韵笑道:“因这段日子来哥哥一直在吏部奔走,我自然也留了心,本以为是上头没有打点妥当才不得选官儿的……我又不好跟哥哥直说,就跟大哥暗中商议了一番,毕竟大哥也是六部的人,自家兄弟该尽心尽力的时候得尽心尽力才好,或去疏通或去打点,总要做点什么……不料我才跟大哥说,大哥就斥了我一顿,叫我不得轻举妄动。我自然不解,大哥才跟我说你的事多半是有人从中作梗,而那人又多半跟肃王有关……我听了这个,才作罢了。”
应兰风这才明白。应竹韵又叹说:“虽然此事咱们没法子应付,但也不能就因此着急搬出去呢?就算是父亲跟大哥那边大约也不会答应的,不信你且先跟大哥说说看?”
应兰风心想:既然已经动意,又怎么能就此作罢呢?
这日正好儿他大哥应梅夫从礼部回来,应兰风便趁着这个机会,硬着头皮又说了。
应梅夫听罢,脸上表情阴晴不定。片刻才冷笑了声,道:“本以为你外放了五年,总算是回来了,该好好地了罢,没想到竟又生了外心,你虽找了这些理由,事实上却未必不是想趁机自立门户去呢。”
应兰风目瞪口呆:“我并没有……”
应梅夫斜睨着他,道:“并没有?且不说你这一搬出去,会叫外人怎么想咱们府,就算真的因为肃王,虽然我们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但也并不是一味畏事的门第,我们都不曾说什么,你又何必因此而急着撇清?”
应兰风自然不好说还有别的原因:譬如在这府里住着多有不便……那样的话应梅夫必然又有许多话质问,只好沉默。
应梅夫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又冷哼道:“或许你自己觉着我们不配跟你住在一块儿,毕竟如今你也算是有了靠山了。”
应兰风越发呆若木鸡:“哥哥这话我竟不明白?又什么靠山?”
应梅夫道:“谁不知道,老太君寿辰那日,怀真略有不适,那唐大人竟大费周章地去叫了苏太医来看,你当这件事外头没有人传论不成?你怕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应兰风只觉得夏日飞雪,竟比窦娥还冤,苦笑道:“哥哥有所不知,唐大人这样做未必是因为我,他不过是格外疼惜怀真那孩子罢了。”
应梅夫不予理睬,只自顾自又道:“你若真生了分离之意,我也不便拦阻,你自去跟父亲说罢了……”
应兰风见他有几分冷冷地,思来想去,只好叹了口气,正要离开,应梅夫翻开桌上一页书,淡淡地又说:“是了,也不知你知道了没有,我打听了人,说是你被派了吏部的文职……消息明儿大概就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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