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唐回头,浣溪眼睁睁看着他,忽地说道:“大人……终于平安归来,这真是我一辈子所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小唐拧眉,又看了她片刻,才一点头,翻身上马自去了。王浣溪站在原地,兀自看着,直到他身影消失,才复上车。
先前王浣溪两度找上小唐,小唐只以为她自有一番志向,虽然有些破格逾矩,倒也罢了reads();。
何况正好儿他心底也正思谋女学之事,不免正合了这意思,只是希望王浣溪可以在正途之上行事。
不料今日又见到她,知道她入了女学,正自有几分欣慰,忽地又见她是这般情形……观其言行,却仿佛对他……别有一番深意,这才醒悟几分。
因小唐自小到大,端重自持,极少有什么桃花,就算先前跟*有过婚约之时,*那样外向的性情,也不敢着意同他亲近,因此虽然是个金玉之质,也自是许多名门淑媛的春闺梦里之人,但真正敢对他示好亲近的,却是绝少。
昔日的六公主,因出身尊贵,性情泼辣,倒也罢了,近来的扶桑妖女,也是个放/浪无矩的,不值一提……倒是想不到,王浣溪出身原本也算教养规谨的世家,竟也大胆心存此意。
然而这对小唐来说,虽然意外,却也只当是一粒尘沙似的罢了,连拂一把都不必,更不值得放在心上。
何况王浣溪对他而言,只有另一重的意义,那便是女学的经营到底会如何,除此之外的其他,只是视若无物而已,更不值得特意同怀真说起。
原本这件事也跟他无关,不料怀真偏生知道了,可如今说浣溪对他有意的话,必然会让怀真不高兴,却又何必呢。
更何况区区一个王浣溪,于他而言,注定是过眼云烟而已,大不必多事。
小唐心底一转,索性就把当日王浣溪女扮男装前往礼部的事儿说了一遍,末了道:“今日她来见我,也并不为别的,只因当日我斥她出去,今儿她又终于入了女学,故而特意面见,问我将来有没有机会进礼部,我虽然觉着意外,却并不当回事,娘子明鉴。”
怀真听完,问道:“真的是这样儿?”
小唐道:“不然如何?娘子总不会以为,我真的同她有些什么?唉,难道我是眼瞎了不成?放着这样的怀真看不够,如何还能分神看别的什么人?也把我想的太作不堪了。”
怀真见他说开,便如搬去了心头一块儿大石,却也知道他从来目无尘的,等闲自然不会对别的什么人动心着意。
怀真嗤地笑了声,道:“谁想你什么了,原是你自个儿心虚,竟自顾自啰啰嗦嗦地说了这半晌,可知我还不耐烦听呢。”
小唐爱恨交加,便抬手在她身上呵了两。
怀真最是怕痒,慌忙躲闪,又笑说道:“说中你的心事,你恼羞成怒不成?再不停手,我就真的……”身上乱颤,竟说不去。
小唐也怕闹起来,叫外间丫鬟们听见了不像,在唐府也就罢了,毕竟是在应公府,人多口杂。便只又顺势将她抱住,低声道:“岳父也看过了,可跟我一块儿回府罢?”
怀真白了他一眼,才要再打趣他两句,小唐却放开她,后退一步,坐在椅子上,脸上略有些发白,也不说话。
怀真一惊,忙上前道:“这是怎么了?”
小唐顾不上回答,只拧眉垂眸,暗中极快地调息了一回,才觉得四肢的脱力之感略缓和了几分。
怀真已经吓得色变,不知是不是要叫人传太医,正不知所措,小唐道:“怀真别急,不碍事reads();。”
怀真见他出声,按着心跳问:“方才是怎么了?”
小唐道:“并没什么,只是有口气走岔了罢了,调理了会子即刻就好了。”
怀真狐疑看他,小唐苦笑道:“当真的,先前为了赶回来,一路上连车都不曾过,方才又忙了半天,毕竟有些累罢了。”
怀真心中暗暗自责,怪自己方才又使性子逗了他许久,便道:“果然没事?你别瞒着我。”
小唐握住手,安抚了几句,因为这一宗,怀真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两个人略坐片刻,便告辞回府了。
路上,小唐复把李霍驻扎在长平州之事说了,怀真不免有些担忧,又想到应玉同小狗娃在府内,便悄悄对小唐道:“表哥在那,是不是会有危险?倘若真的很是凶险,调他回来可好?”虽然知道这些话不便她内宅妇人说出来,却仍是忍不住。
毕竟经历过先前之事,深知那肝肠寸断的滋味,生怕李霍也有个万一,那应玉跟小狗娃儿又如何是好?是以只能破例了。
小唐虽然明白怀真的心意,可是此事已经定,难道无故要换将领?何况……小唐便道:“之前我也想带土娃回来,然而他一心留在那里……倘若我为着亲戚之故而徇私调他,只怕他心里反会不乐。”
怀真幽幽叹了口气,也懂这个道理,便不再提起此事了。
又过数日,因要巩固海防之事,一日早朝上,户部工部的几位,便同兵部尚书等人竟争执起来。
原来按照兵部的意思,自要修筑工事,并且要着手造些可用的兵器跟武器装备等,这一切自然需要银两,而银子却是户部掌管的,前年因为各地灾情,正休养生息着呢,国库里要拿出这样一笔天价银两,如同挖很大的一块肉一般。
而且要动工之类,一来对于各地原本的工事大有影响,二来这声势浩大的工事修建,对工部来说,也是极为头疼之事,工部本就是个苦差事,做得好,只得一声褒奖,若有半分差,却是掉脑袋的,因此更也有些难为。
工部侍郎因道:“连年来海防平静,天无事,除了东南角上红毛国时不时有扰之外,其他各地鲜少出事,如今又要造战船,又要制火铳火炮等,岂不是劳民伤财?休说户部拨不出许多银两,纵然工部的人手也自不足。”
兵部尚书宋捷哼道:“目光短浅之言,可不闻先前出使新罗之事?摆明了是扶桑人底搞鬼,若不及早防范,难道等他们大举来犯之时才要临阵磨枪?户部拿不出银子,是失职,工部派不出人手,也是失职,为国尽忠罢了,总是推三阻四各自找借口,算什么为君分忧的臣子?”
应兰风听了这话,也不由皱了眉,只是尚未言语罢了。
而户部工部其他众人听了,不免大怒,这两部本来就是事情繁琐,又皆辛苦的衙门,哪里禁得住这话,顿时金銮殿上吵嚷声四起。
最后还是新帝喝令停了,又留六部尚书议事,其中礼部尚书齐缘因告病缺席,便由唐毅来暂时代替。
一直到了天黑之时,六部的大人们才自出了宫门,各自乘轿子散去。
其中,兵部尚书宋捷走在最后,见小唐在前,便紧走几步赶上,因笑道:“唐大人,我看令岳父对你,仿佛很有些不乐reads();。”
小唐笑了笑,原来方才在君前之时,新帝自然问起众人的意思,小唐却是站在兵部这边,当时应兰风的表情……可圈可点。
小唐虽然看见了,却也无法。
宋捷又叹道:“其实我也知道他们两部的人辛苦了,然而这会子不叫他们辛苦,改日真的打了起来,我们前头的士兵们便不止是辛苦,只怕是掉脑袋的大事,因此只能得罪了。”
小唐道:“我明白这话,大人放心,有道是帮理不帮亲,我定是在大人这边儿的。”
宋捷满面感激,笑着握了握手,道:“多谢唐大人深明大义,不然的话,方才在皇上跟前儿……只怕我真的扛不住了。”
宋捷道了谢,才出门上轿而去,这会子应兰风的轿子已经去了,小唐怅望了会儿,本想回府去,转念间,还是先往凌府走一趟。
这几日里,因竹先生调养得当,凌景深的伤也逐渐有了起色,虽仍是不能地,却已经比先前那惨不忍睹的情形好了许多。
小唐走到半路,忽地嗅到一股熟悉的香气,琢磨了会儿,才记得是兴泽楼上新出炉的肉饼香气,当初同凌景深在楼上把酒言欢之余,便会买几个饼给他带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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