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唐爱的无法,只在她腮边轻吻,一边儿温声问道:“无端端给我熬什么汤?”

    怀真看他一眼,敛了笑意,道:“罢了,也不必问,只好生喝两碗才是。”

    小唐只得答应,且叫丫鬟去端了来,果然是熬得火候正好,汤色雪白,鲜香扑鼻,一看便叫人胃口大开。

    小唐端了碗,却先喂着怀真吃,怀真见他好意,便勉强吃了一口,毕竟闻不得这味儿了,便转开脸去,皱眉道:“别为了我费心,你且自在喝了便是。”

    小唐瞧着她神色有异,转过身去忙忙地喝了,叫丫头收拾了,又漱了口,才重回到跟前儿,仍是守着怀真,道:“有心思叫给我熬汤,如今自己的身子是这般,可也要多保养才是。”

    怀真见他喝的这样仓促,本要说两句,闻言,便不肯出声,只是定睛看他。

    在脸上呆呆地看了半晌,便又看那两鬓跟额角,抬起手来,轻轻抚了一会儿,喃喃道:“太太听说了后……喜的不知怎么样,有她尽心张罗着呢,亏不了我。倒是你……还好这会子……并不曾生出白头发来,我便放心了。”

    怀真说着,不由便想起所见前世的情形,他两鬓斑白的模样,委实叫人心酸难忍。

    她毕竟放不此事,心中曾暗暗发誓:今生不论如何,也不敢再叫他那般情形的,因此才先提防着,只叫人以“食补”入手。

    小唐听着她悄然说出,自然不解她底的意思,便笑说:“白头发?我虽然大你许多,可也不至于这般早就生出白发来呢?娘子敢情是怕我老了?”

    怀真微笑,望着他道:“并不是,原本是你在朝中甚忙,自然是多操心的,这何首乌鳝鱼汤倒是好的,最能补气养血,补肝益肾,先前你才回来那时候……又曾是那样,叫人担心。是以我已经吩咐他们,每日给你熬上一碗,你别嫌烦,且记得好生喝呢。”

    小唐这才明白她的用心,便又抱住了,腻着说道:“还是娘子最疼我reads();。”

    他的脸贴在腮边儿,自是热热地,孩童般地浅啜轻吻,无法暂离分毫……人前哪里会是这个顽劣耍赖似的情形?数他最为稳重端庄,叫人敬畏罢了。

    怀真忍着笑,转头看了眼,叹道:“先前你又说什么朝上的事儿呢?”

    小唐心中一震,因涉及应兰风,到底不敢瞒着,就把朝上争执的事简略说了。

    怀真有些担忧,问道:“爹真的不高兴了?”

    小唐道:“明日我会去面见岳父,跟他将个中详细情形说明,岳父自会明白,不至于真的着恼,你且放心。”

    怀真便轻轻叮嘱说:“我虽不大懂那些正经大事,也知道三爷行事素有分寸,只不过……不管你如何做,且记得别真的叫爹爹动怒,不然的话……我必不依的。”

    小唐便在她唇上亲了一口,道:“我很懂得,就只为了娘子,也是绝不敢得罪岳父大人。”怀真听了这话,方又转忧为喜。

    回头,唐夫人又叫了小唐去,私底说了一番,道:“你且收敛些,为了孩子着想些,你若是有半分胡闹,少不得先搬去书房里住几日,又或者让怀真跟我睡,保得安稳才好。”

    小唐哪里肯离开怀真,便忙劝慰唐夫人,又正色道:“儿子难道是那等不知轻重的人不成?纵然不为孩子着想,也要留意怀真的身子呢,母亲自管放心罢了。”

    唐夫人听了这等话,又叮嘱他几句,才笑着放他去了。

    次日退朝,还未出金銮殿,小唐便追上应兰风,因说道:“昨儿本要去府内的,偏有事耽搁了,岳父莫怪。”

    应兰风点头道:“不必这般客套,怀真可好?”

    小唐笑道:“她很好。”因唐夫人叮嘱过,暂时不叫他在外头张扬……因此倒是不便出口,只道:“只是惦记着岳父岳母,仍说改日得空就回去看望。”

    应兰风说起怀真,面上才露出笑意来:“只叫她好生保重就行了,不必记挂家里。”

    两个人便相偕往外而行,有些大臣们虽想过来叙话,却知道他们翁婿相谈,不便打扰,因都避开了。

    行走间,小唐道:“如何近来我隐隐地听闻……岳父近来定了东城的一所旧宅子?”

    应兰风道:“正是呢。近来思忖着……搬出公府。”

    小唐也听怀真提过一句,这会儿只当不知的,打量着应兰风的神情,自忖不能多言,便只道:“岳父自有打算便好。”

    应兰风早就看出他沉吟之意,便一笑略停了步子,道:“可是有话对我说?”

    小唐见他问起,才也住脚,道:“先前兵部户部相争之事,岳父可怪我并没有出言相助么?”

    应兰风飒然一笑,道:“哪里,我岂会不知,你我虽为翁婿,然而在朝堂之上,各有立场,也是平常,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虽他有些轻描淡写之意,小唐觑着神情,试探着说道:“皇上其实也是有意同兵部的意见,岳父……”

    应兰风笑道:“你是特意来提醒我的?皇上有意加强海防,自然是好事,然而如今国内正也百废待兴,却要分出这极大的财力物力放在安宁了百年的海防之上,与其总是伸手要钱要物,倒不如看看……如今可用的人又有多少,倘若要了这财物出来,又会落入何等人手中reads();。”

    小唐乍听他说这话,脸色不由凝重了几分:“岳父的意思是?”

    应兰风凝视着他双眸,半晌方又道:“告诉你也无妨。前日有人密报我,去年之中,只是兵部的一位主事,在故地建立宗祠,耗费银子便不三五万之巨,敢问都是从何处得来?另外东南海有一位水师将军,名田产不计其数,简直富可敌国,更有恶奴无数,为非作歹……如今你们更要再多的银子出来,难道都是为了养这些国之蠹虫?那自百姓身上掳夺的税银,用不到百姓身上不说,还会更加重了摊派徭役,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激起民怨……只怕不能防患未然不说,反而引火烧身!”

    小唐心中震惊,且不论他后面的话,只问:“岳父从何处知道这些?”

    应兰风冷道:“自有人曾密报我。”

    小唐拧眉道:“如何岳父不将这些事向皇上禀报?”

    应兰风长吁一口气:“那密报之人身份要紧,他亦不愿透露姓名,只怕说了,便自有天大的干系,因此我只叫人秘密地暗中搜寻证据罢了,只等人证物证齐全,自有我的话说。倘若这会儿贸然提出,打草惊蛇不说,若再给反落一个诬告的罪名,那又不知该如何了局了。”

    小唐心中飞快地想了一想,道:“岳父,容我无礼说一句……此事,岳父放手可好?只交给我来料理如何?”

    应兰风道:“你?”看了小唐一会子,点头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如今朝上正是两派博弈之时,我是看在你是姑爷的面上,又且素来是个明白事理,高瞻远瞩之人,才肯把这些秘密事告诉你,然而倘若这些事爆了出来,自然是对你们不利的,你又想如何处置?”

    小唐见他有见疑之心,便拱手作揖,正色道:“岳父放心,我若是查明属实,一定会禀明皇上,秉公处置,却不会有那些藏污纳垢昧心徇私之举。”

    应兰风端详了他半晌,才又叹道:“我也知道你不是那种一味偏执之人,如此,我便信你……我方才所说的话,你且再细细思量罢了,你想要水师壮大,是为国之稳固,我想阻止此事,却是为了天百姓,岂不闻,民为贵,社稷次之?倘若为了稳固社稷,先弄得民不聊生,只纵容了那些禄蠹贪官,又是哪头合算?”

    应兰风说完,抬手向着小唐行了一礼,转身自去了。

    小唐目送应兰风离去,半晌,才长长地叹了口气,正欲出宫,忽见一个小太监寻来,笑着拦住他道:“亏得唐侍郎还未离开,皇上有请。”

    小唐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太监笑道:“大人还不知道呢?这会子姑娘正也在宫里,是以皇上派奴才过来请大人过去说话。”

    小唐愣了愣,才明白他所说的竟是敏丽,因笑道:“是么?我竟果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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