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是个有心眼儿的,便对怀真道:“三奶奶在此伤心着急,也是无用,倒不如快点儿找到三爷,让他赶紧行事为妙。”
怀真因听闻应兰风入狱,早就魂不附体,神智恍惚,被夜雪一语劝着,忙敛了心神……如此回车,走到半路,先头探听的那小厮回来,道:“三爷先头回了府了!”
当片刻也不敢怠慢,立刻回转唐府,怀真脸色煞白,只双眸漆寒,两个丫头担心之极,扶着她入内,半路上问了丫鬟,知道小唐是在书房内,当直接便转了去。
谁知来到书房,正经过那窗户边儿上,忽地听到里头传来说话声响,一个正好儿说道:“那倘若……他当真是祸国殃民的奸臣呢?难道你也要包庇不成?”
怀真不由放缓步子,却听到小唐的声音微冷,竟说道:“倘若果然悖乱叛国,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我自然也绝不会姑息,这也是国之根本……”
怀真听了这一句,陡然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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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
话说怀真自张府探望那一对儿龙凤胎回来,半路忽地惊闻应兰风了诏狱的消息,不知真假,忙至镇抚司相看,却被以圣意拦住,终究不得见。
当忍着惊慌回府,想让小唐拿主意毕竟要快些想法子才好。
谁知还未进书房,便听到里头两人说话,听声音,一个正是小唐的哥哥,现任袭爵的镇海侯唐坚,声音里隐隐带怒。
原来先前,在应兰风还未出事之前,唐坚众人,已经察觉了不妙之意。
原本唐毅跟应家的联姻,唐坚唐勇等人便不甚喜欢了,要知应公府虽是世家大族,奈何近来越发潦倒臃夯,虽看着还过得去,却绝不是个旺盛长进的态势,有几个子侄虽也算出息,但毕竟不擅经营,隐隐早就显出颓势来,跟唐家自不能同日而语。
偏唐毅是个如此出色的,更该有更有利合适的姻缘,怎奈他一心要娶怀真,更求的是皇上赐婚,旁人自无法左右,倒也罢了。
在小唐前往新罗后,唐府便收到风声,知道应兰风不妙,故而唐毅的这门亲自更是累赘了。
那本是个时机,可以趁此机会,将应怀真给打发了……
怎奈使内眷暗中透了口风给唐夫人后,唐夫人素来是那等绵软的性子,然而一听什么“无所出”“不如另择”等,话风不对,忙满心只是护着,笑着呵呵了过去,并不肯一味地顺着她们妯娌的意思为难发难罢了。
唐夫人如此,敏丽这边儿又更指望不上,唐坚唐勇等又知道小唐心性,深为忌惮这位三弟,没有唐夫人跟敏丽配合,到底不敢生生就做出事来……
因此,才忽地有那日元宵,怀真院子之中遇到那酒醉轻薄狂徒之事。
若不是唐绍及时来救,只怕名声被毁,纵然唐夫人再护着不肯,唐府长房,也自有一番正经说辞,毕竟要逼着把怀真休离了才好。
是以小唐回来后,唐绍思来想去,虽不愿让两房之间起龃龉,却也深知其中必有些不可言的,生怕若不告诉小唐,以后再另有他事,岂不是害了怀真?因此唐绍只能拼了同小唐说知。
果然小唐一听,再加上近来时局如此,便知道这并不是单纯的巧合,是以才登门,同唐坚两人当面提起,说了一番。
到底是兄弟手足,且此事又关乎怀真名节,不是随口能提的,因此小唐反说:“昔日我不在家里,家中太太敏丽跟怀真很得哥哥嫂子们照料,只是敏丽遭逢大事,怀真又是个体弱神浅的,未免有些失礼之处,多亏哥哥们不计较,以后也还请哥哥嫂子们多照看他们,我也心里感激。”
唐坚心知肚明,见他特意登门,又说这些话,如何不解其意?
唐坚便直道:“不敢,你既然开口了,我也正好说一说,三弟你是聪明的,――当初你执意要同应家结亲,我们便都不乐意,你也自知reads();。然而你毕竟年青血热,一时贪欢,倒也罢了。可如今朝中的情形,你不是看不出来,这两年来,该兴头的也兴头过了,你倒是很该明白以后如何行事才好。”
唐毅听了这话,也便不再藏掖,似笑非笑道:“哥哥的意思,是让我休妻再娶不成?”
唐坚道:“你若懂事,最好如此。”
唐毅一笑道:“若这便算是懂事,我今儿却不能懂事了。”
唐坚闻言,不免有些恼意,唐毅自小行事虽跟别人不同,但从来都十分敬上,唐坚唐勇说话他从来很听,极少违拗,但凡有些朝中各色事宜,也是几个人商议着料理罢了。
就连先前敏丽嫁到肃王府的事,唐毅虽然不乐意,却仍是以大局为重,到底也从了。
如今只为了一个女子,竟然是这样作怪起来。
唐坚便冷笑道:“你竟还是这般难舍那女子?迷的你颠三倒四,连正经事都不知道了?”
唐毅淡淡道:“我心里素来清醒的很,从来都知道自己所图为何,于我而言,有的可以舍弃,有的,却是一生也不得放手的。故而此事哥哥就不必再议了,徒废口舌,哥哥也徒然多恼。”
唐坚见他果然死性不改,且撂这般决断的话,倒吸一口冷气。
镇定片刻,才沉声道:“我听到绝密可靠消息,应兰风很不得心于太上皇……倘若有朝一日事发,你还要护着他们不成?”
唐毅心中一动,面上并不改色,只道:“凡事总要有个理由,倘若应大人始终如现在这般兢兢业业,为国操劳,纵然别人有心,也自不会让他蒙受不白之冤,难道竟要再加莫须有的罪名摆布不成?”
唐坚听到这里,不由厉声喝道:“住口!你太过了!”
唐毅忙起身低头,并不言语。只是他心中又怎会不知?这些话说的虽然难听,却是真理,若皇帝想摆布人,纵然“莫须有”,又如何?
如今他所赌上的,一来是为了怀真之故,绝不肯舍弃应家;二来,也是赌赵永慕尚记得昔日他说过的话,不会如斯绝情罢了。
唐坚从来也很少对唐毅这般动怒,因此底人隐隐听闻……风儿便吹到唐婉儿耳中,婉儿自然大为诧异,也为父亲不忿,是以那日登门,大有兴师问罪之意。
上次镇抚司之事,唐坚也自有所知闻,只是不便过问,一直到以南方决堤之事将应兰风停职查办,仍是罢了,只是暗自忍着一口气。
一直到如今,终究按捺不住,也不命人传唐毅过府,只亲自来质问他罢了。
原来唐毅自打入朝为官,虽然自有万般手段,但一旦涉及国之根本,便从来都不肯徇私,尤其在这种大是大非之上。
人人皆知,但凡沾染上这种叛国之罪,便最是要命,必然要躲的三尺远,恨不得划清所有界限才好……然而他倒好,先前从中替应兰风遮掩,已经是极大的忌讳了,如今果然兜不住火,唐坚怕他再胡闹出来,那便不是他一个人之事了reads();。
唐坚怒斥一声后,便才问他,倘若应兰风真是大奸大恶,他又当如何。
是以小唐才说那句“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的话。
两个人说罢,唐坚略有几分心定,便道:“有你这句,我略放心而已,可见你并未完全迷了心智。自从你娶了那女子,行事当真荒谬的很……”
想到昔日种种传闻,面上透出几分冷意,又道:“试问,倘若不是因她之故,上回你何必从中调停,替应兰风掩了那罪名,可到底是白忙一场不是?如今新罗战事起了,那战机泄露,未必不是他跟扶桑细作来往之故……只按照你方才的话,你且识相收手罢,不要做出什么令人万事唾骂,让自己后悔莫及之事。”小唐默然不答。
唐坚又拧眉看他,道:“历来只听说褒姒妲己等惑乱江山,难道你也要学那些无道昏聩,白白丧了自己三十年的品行跟行事不成?”
小唐这才又道:“我自绝不会,然而应大人之事还在调查,若能还他清白自然是好,若他果然是那等奸恶之徒,我自也会大义灭亲,绝无二话。”
两个人说到这里,便听外头有些异样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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