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城外,便如两个世界,怀真竭力往城内看去,依稀可见城门处火把乱闪,人影晃动,却并没见到她想见的那个人。

    出了城门,不出数里便至海边儿。

    海边儿原本也有几户渔家,此刻却都已经火光熊熊,像是死寂了般,怀真直直地看着,借着火光,看见有一户渔家在屋外晾着的衣裳,有大有小,有一件儿看似是小婴孩儿的。

    然而这周围却悄然无声。

    这种死寂却比惨呼声更加可怖。

    几道人影掠到海边,却见靠海停着许多小舢板,阿剑纵身,正要跃上其中一个,忽然劲风扑面,他本能地一歪头,肩头上一阵刺痛难当。

    阿剑身形一个踉跄,落在地上,拧眉看去,却见怀真手中握着一柄剪刀,正狠狠地扎在他的肩头上。

    此刻,旁边一人见势不妙,便抢过来扶住他:“少主!”原来正是良子。

    阿剑一声不吭,只是盯着怀真,怀真咬着牙,颤声道:“禽兽不如!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她瞪着阿剑,几乎发狂,猛地拔出剪刀,仍想扎落。

    却被良子握住手腕,狠狠一捏,将剪子夺了过去,又顺势一巴掌猛地扇了过来。

    怀真原本就才生产了,真是体弱不支之时,方才狂怒,更加心神动荡,哪里禁得起如此挟怒一掌,便被打的头一歪,顿时晕了过去。

    阿剑厉声喝止了良子,把怀真又抱紧了些,复跳上舢板。

    小舢板乘风而去,划到深水处,才见那夜幕之中的海面上,悄悄地停着数艘战船。

    船桨摇动,吱吱呀呀,绿波向着远处荡漾而去。

    怀真仿佛又回到了那日的乌篷船上,惊鸿一瞥,看见岸上那清早起身的汲水妇人,一身素布衣裳,一脸慵懒恬淡。

    依稀间,那仿佛变成了她自己,笑意浅浅,汲了水要进门。

    却就在此刻,忽然出现许多手持兵器的倭人,猛然扑来!

    怀真大惊,想要叫那妇人快快逃走,然而竟口不能言。

    她竭力挣扎着,猛地颤了一下,自觉地船仿佛翻了,而她也坠入水中,眼不能视物,一团漆黑,只能不住地往下沉去。

    又有孩子的哭声,在耳畔不依不饶地响着。

    是小瑾儿……也像是才出生的小女孩儿,他们张皇失措,似乎在哭声中大叫着娘亲。

    于绝境中,怀真奋力挣动,她很想再抱一抱小瑾儿,抱一抱城隍爷庇佑下生出的小女儿。

    他们都还那样小……都等着他们的娘回去。

    怀真拼命挣扎,渐渐地,耳畔不再是一片寂静,而是隐隐地轰隆隆的炮声传来,如假如真。

    怀真皱皱眉,还未睁眼,便觉得口中酸涩不已,身子也沉重无力。

    她竭力试了几番,才终于睁开眼睛,清晨的曙光自窗户上透进来,恍若隔世。

    怀真怔了怔,还未醒神,便听到“轰隆隆”一声响动,恍若就在耳边,这才相信,并不是自己的幻觉。

    她支撑着爬起身来,张目四顾,却见如今身处一间狭窄的斗室之中,看不出端倪,试着挪了几步,蹭到了窗户边儿上,往外看去,整个人便惊怔住了。

    从窗棂中看出去,目之所见,是那无边无际的蔚蓝色波涛,一波一波地涌动,向着天边儿延伸出去。

    远处的天空,浮着几朵雪白的云,有同样是银白色的海鸟,在海天之间,上下翻飞!

    这幅场景,如此眼熟。

    而距离此处不远,目之所及,浮着数艘战船。

    怀真正看着,忽地听到有个声音笑道:“永平郡主,果然是的极难得的美人儿,唐毅可真真儿艳/福不浅。”语气之中,满是邪意。

    怀真猛然回头,却见眼前竟是个样貌粗莽、透着猥琐之气的男子,操着一口南边口音的官话,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舜人。

    怀真道:“你是何人?这又是哪里?”

    这人自得道:“众人都叫我蒋五爷,我还有个外号叫蒋五鳄。”

    怀真因不知这海上之事,自然不知,这蒋五鳄乃是东海之上有名的海贼,且是六亲不认,残忍成性之人,东海之上虽也有别的海贼,却都不似他一样奸恶凶残,譬如因海贼们多半也是舜人,故而见了倭人,自然也都切齿痛恨,大半儿不愿意跟倭国人同流合污,但是这蒋五鳄却不同,因倭人许了他许多好处,他便为虎作伥,乃是个最卑鄙下流之人。

    怀真打量着蒋五鳄,却瞧出他不是个好人。

    不料蒋五鳄见眼前的美人娇袅动人,早就心动难耐。虽然浙海多美女,这蒋五鳄也糟蹋了不少,却都不似她一般,这等天姿国色,世间难得,虽然唇角带伤,神情憔悴,并无盛装打扮,却偏更多一股楚楚可怜之意,叫人一眼看见,身心都似酥了。

    蒋五鳄昨儿看了一眼,念念不忘,只抽空终于进来亲近,此刻迷/心垂涎地,竟探手过来要摸怀真,口中便道:“别怕,五爷疼你……”

    一句话未曾说完,就被人揪住后领口,往外一扔,蒋五鳄正色/授魂与的当口儿,猛然被打断,才要叫骂,忽抬头看见来者何人,当下把满口污言秽语都咽下去,转身灰溜溜地自出去了。

    原来进来的人,正是阿剑,此刻他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却是倭国的服色,怀真冷眼看见,浑身不寒而栗。

    阿剑举手,把左手端着的一碗药递了过来,道:“喝了它。”

    怀真想也不想,才要打翻,阿剑眯起眼睛,便靠近过来,捏着她的下颌道:“喝了。”

    怀真紧闭双唇,却被他轻轻捏住,身不由己张开口,到底灌了两口,然而她拳打脚踢,拼命挣扎,一碗药便洒了大半。

    阿剑冷看了她片刻,目光落在她脸颊上的一团儿青紫上——这自是昨夜被良子一掌挥来所致。

    阿剑看了会儿,并不言语,转身出去了。

    出了船舱中,却见甲板广阔,良子站在门口,阿剑吩咐道:“好生看着,再不许闲杂人等再搅扰!”良子垂头答应。

    阿剑往前而行,走了十数步,便听从转弯处,传来蒋五鳄的声音,道:“如今那王蛮子跟那劳什子的海疆使紧追着咱们不放,还不知能活几日呢,好不容易掳来个天仙似的活宝贝,也不叫大家伙儿受用受用,竟是只想着自个儿用呢……果然这倭人……”

    正说到这里,就见眼前多了一个人,蒋五鳄还未反应,喉咙已经给紧紧掐住,顿时无法呼吸,亦不能挣扎,却听眼前的人道:“你若再敢多看她一眼,我就把你的眼珠挖出来。”这一句话,声音极轻,却仿佛有刀锋之利,丝丝刮着人的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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