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怀真在船舱内,见阿剑也出去了,便拖着双腿,勉强下地。
她是才生产了的人,本该养在府中,衣食无忧地被伺候着,然而自昨夜开始,颠沛流离,恐惧惊吓,所经所见,竟是一生也都没见过没听过的,虽然昏睡一夜,然因并未好生吃饭进水,身子越发虚弱,双足才落了地,已经头晕目眩,忙伸手撑着船板。
忽然间光影一动,怀真心惊,不知是何人来了,忙抬头看去,却见暗影中有一道窈窕人影,一步一步走到跟前儿,背对着光逼视着她。
怀真瞧见一张俏丽的脸容,认得是昨晚上打了自己一巴掌的良子,只还未说话,良子已经捏着她的下颌,逼她抬起头来。
她的手虽然不大,却极有力,捏的她有些疼痛。
怀真皱眉,却不发声,只见良子垂眸打量着自个儿,慢慢地,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来。
怀真抬手,想将她推开,良子却将手一撇,竟把她顺势推回了榻上。
怀真本就无力,当下便又伏倒,气喘吁吁,却仍转头瞪向良子。
良子双手抱臂,低低用扶桑话说了句什么,怀真虽听不懂,却看出了她满脸的轻蔑之意。
怀真便也笑了笑,良子正转身欲走,见状止步,回头看向怀真,改用舜语生硬问道:“你笑什么?”
怀真哼道:“你笑什么,我便笑什么就是了。”
良子隐隐听懂了,脸上顿时露出怒色:“你敢轻视我?”
怀真缓慢坐起身子,撩了撩垂落的发丝,淡淡道:“你又算什么,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良子睁大双眼,举起手来便要挥落,却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便握起手来,又缩回去。
怀真挑眉道:“怎么不敢打我了?”
良子含怒,冷笑说:“如果不是少主下令,像是你这样弱不禁风毫无用处的大舜女子,此刻早就被外头那些猪猡……”
怀真却笑道:“是啊,他对我好,你心里就不高兴了,如此说来,我岂不是还有些用处?”
良子按捺不住怒意,俯身过来,盯着怀真双眼,道:“你不必高兴的太早,等少主腻烦了你,迟早便也扔到海里去。”
怀真听到一个“也”字,脸上的淡笑才敛了,举起手来便打向良子,然而良子反应甚快,轻易握住她的手腕,道:“你最好不要惹怒我……”
怀真道:“有本事你杀了我,自会有人给我报仇,只怕你不敢!”
良子手上一紧,才要出声,忽然猛地撤手,后退出去。
原来是阿剑去而复返,眼见船舱内这个情形,便走到跟前,看看良子,又看怀真,目光落在怀真手腕的青紫上,便回头看着良子。
良子本能地垂下头去,阿剑走上一步,忽然二话不说,挥掌掴去,良子一歪头,却又死死站住,不敢动一寸。
阿剑盯着她,用扶桑话道:“不要再犯!否则就没有下次。”
良子退下后,阿剑来至榻边,便拉起怀真的手,任凭她如何挣扎,只不放开,放在眼底看了半晌,又看她脸颊跟唇上的伤。
怀真察觉他的意图,便冷笑道:“何必这般假惺惺的。”
阿剑却将她的手掌翻了过来,垂眸又看掌心里……昔日被美纱子用琴弦留下的伤痕,虽然他用了最好的药膏,此刻却仍能看出那浅浅的痕迹未退。
阿剑便道:“那天,你问我为何会赶去救你,我说……是因听见了你的十面埋伏。”
怀真想不到他会提此事,便微微皱眉。
阿剑自顾自又道:“其实你并不知道,我……很喜欢听你抚琴之声,每一次你抚琴,我都会悄悄地到内宅去听。所以久而久之,我对你的琴声十分熟悉,竟仿佛有一种自然而然的感应了。”故而才在大风雪中,也能听闻。
怀真仍是不语,阿剑又道:“美纱子该死。她本来听命于我的兄长,所以无视我的警示,她伤了你,是她该死。”
怀真听到这里,才咬牙道:“你也该死!”想到昨夜经历之事,切齿痛恨,便欲抽回手来。
阿剑沉声道:“别动。别逼我做出非我所愿之事来,我不想让你更恨我。”
怀真转开头,冷笑道:“我绝不会更恨你,我已是最恨你了。”说到这里,便也低了头:此刻她最恨的,却竟是自己!当初镇抚司内一念之差!
阿剑却并不恼怒,只是笑了笑,手指轻抚过怀真的掌心,慢慢道:“我从小被父亲大人教导,奉袁先生如神明一般,袁先生临去曾说过,一定要让老皇帝众叛亲离,痛不欲生,而如先生所愿,先是太子,然后肃王……他都一一办到了,最后,便是这大舜的江山,由我来帮他完成,我也一定可以完成。”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掌心,怀真却觉着不寒而栗,还未言语,阿剑又道:“我十二岁回来大舜,袁先生常常跟我说起昔日德妃之事,也曾说过你很像是德妃娘娘,不管是容貌,还是性情……”
阿剑说到这里,便抬眸看向怀真,眼神中透出痴痴迷迷之意来,温声说道:“袁先生一辈子牵念的人,为了她不惜离经叛道,逆天而行,倘若你成了我的人,先生在天之灵,也一定会觉着欣慰。”
怀真万想不到,他竟说出这种话来,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阿剑望着她,便道:“怀真,你觉得呢?”
怀真无言以对,只是满心恨意无处宣泄,见他仍握着自己的手,便想也不想,抓起他的手来,放在嘴边,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鲜血猛地涌出来,而阿剑却一动不动,一直等怀真松开,他才抚上她的脸颊,望着她沾血的唇瓣,眼中痴迷却更甚了几分,身子逐渐倾斜。
正在此刻,忽然又是一声炮响传来,震得船身颤动。
阿剑眼中迷惑之色陡然消退,蓦地松开怀真,便站起身来,匆匆出外。
他来至甲板上定睛一看,却见舜国的战船已经距离本船不过百丈开外,方才蒋五鳄等人胆寒,催促着发了火炮,却并未打中舜船,只在旁边掀起极大的水花。
阿剑盯着对面的船只,此刻已经不必再用千里望,已经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在舜船的船首之上,并肩站着两个人,正是唐毅跟浙海水师都指挥王赟。
方才那一枚火炮丝毫并没惊扰到对方,战船仍旧不紧不慢地逼近过来,而在战船之后,又有许多小舢板,上头各有水师士兵,凛然待发。
此刻蒋五鳄已上蹿下跳,叫道:“快!发炮!发炮!”
距离如此之近,倘若对方先发火炮,只怕必死无疑,虽然舜船至今还未曾发炮,但正是这濒死之前的宁静,更逼人欲狂似的,因此本船上众人都不由慌了手脚。
正在此刻,战船顶上高高的雀室中,那负责瞭望的士兵兴奋地向着底下挥手,一边儿指向东南方向,大叫:“援军到了!”
辽阔无边的海面上,数百艘战船浩浩荡荡地隐隐浮现,声势惊人。阿剑拿起千里望看去,果然看见上头是本国的旗帜。
我们只是内容索引看小说请去官方网站
首页 页面:11627
11628
11629
11630
11631
11632
11633
11634
11635
11636
11637
11638
11639
11640
11641
11642
11643
11644
11645
11646
11647
11648
11649
11650
11651
11652
11653
11654
11655
11656
11657
11658
11659
11660
11661
11662
11663
11664
11665
11666
11667
11668
11669
11670
11671
11672
11673
11674
11675
11676
11677
11678
11679
11680
11681
11682
11683
11684
11685
11686
11687
11688
11689
11690
11691
11692
11693
11694
11695
11696
11697
11698
11699
11700
11701
11702
11703
11704
11705
11706
11707
11708
11709
11710
11711
11712
11713
11714
11715
11716
11717
11718
11719
11720
11721
11722
11723
11724
11725
117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