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毅想了想,皱眉叹道:“上次生小瑾儿的时候,已经把我唬的不知怎么样,我一生也没那么担惊受怕,唯独这几次,竟都因你。”说这话,眼底便透出几分悒郁之色,却并不是为了自个儿,而是疼惜她受得那许多苦楚。
怀真怔怔望着他,听他又低低道:“后来这遭,你被劫走了……你虽不曾跟我说详细,我又岂能不知?”
当初,王浣溪抱着小神佑回去,通知凌景深行事……后来回到京内养伤,这几日唐毅回来后,虽不忍问怀真,到底也从王浣溪口中听到过。
唐毅早就明白,浣溪的性子,也是那种亦正亦邪,于她而言,黑白对错都可忽略,只为达目的而已。
然而她说起那夜出逃、城隍庙中种种,虽时隔这许久,却仍是有些崩溃之意。
王浣溪勉强讲述过后,曾道:“不怕得罪您,或许您早也看出来了,我从来都瞧不起她,觉得事事比她更强,然而那夜……反是她撑着我,若不是她,我自也跑不出来……才知道先前,我不过是自以为是罢了。”
说这句话之时,王浣溪眼中竟滚出泪来。
——其实非止于此,后来她又听闻怀真纵身坠海之事,不由便回想起当初在镇抚司内,她遇见挟持了胭脂的招财,可知当时她只有一个念头,要避免惹祸上身,后来他被招财以性命要挟,面对唐毅手持的利箭,唯一的念头,也仍是要活着!
以她的心思性情,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当时的怀真……到底是因一种什么力量,才有胆从那极高的雀室之上,飞身赴死!
她更加想不到,为什么看似柔弱只如一朵花儿似的怀真,竟有那种强大到令人恐惧的勇气!一而再地做出令她想也不敢想之事。
唐毅敛了思绪,便把怀真压到胸口,沉声道:“我也从不肯轻易发誓,只觉得说出口来,反倒显轻薄了,但是……我立誓绝不会再让你受那种苦楚。”
怀真转头,在他胸前靠近心的地方亲了亲,道:“三爷,我不怕的。”
唐毅苦笑道:“你这丫头,你是不怕……我却是怕极了,你的身子又要好生补养……不可造次。”说完,便低下头来,又只在那唇上磨蹭。
怀真回吻了他数回,忽地抬手勾住唐毅的脖颈,在他耳畔低低道:“我已经好了。”
唐毅一愣,有些不敢信她的意思。
怀真又在他鬓边亲了亲,道:“三爷不必苦捱,心里想什么别的了……就行……罢了。”
话犹未落,唐毅早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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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4 章
话说两人,于月明花下,颠鸾倒凤,十分欢畅,竟是前所未有之美好境界。
怀真两世为人,竟也是从未想象,有朝一日,她自个儿也会行如此“放浪形骸”之举……可偏偏令人无法自拔而沉耽其中,纵知道荒唐不堪,却欲抽身而不能。
极至清晨,耳畔传来啾啾鸟鸣,怀真低吟了声,略睁开双眸,恰巧看见一片雪色梨花瓣,飘飘扬扬,自小阁楼外旋了进来,竟以一种无比轻灵之姿,落于眼前。
她兀自未曾反应过来,轻轻眨了眨眼,心头才闪过数幕场景。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猛地一颤,几疑是梦,然而待爬起身来之时,不免腰肢酸软难耐,她低头一看,见身下仍铺着唐毅的大氅,身上却盖着一件儿他的外袍。
正愣怔中,忽地听见外头有些声响。
怀真缓缓起身,转头看去,却见自阁楼的隔板之外,窗口上忽地冒出一枝子盛开正好的梨花,仿佛还带着清早儿新鲜的晨露,向着她轻轻地晃了晃。
怀真不由睁大双眸,既惊且笑,正盯着那花枝看,便见自旁边走出一个人来,擎着花枝子,唇挑浅笑,星眸微光,正含笑看着她。
怀真早猜到便是唐毅,这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如此小孩儿的玩闹也行,她便往前一挪,抬手在窗户上一搭,半伏在窗户边儿,也含笑回看:“又是做什么?”
唐毅眼睛看着她,便笑念道:“斜髻娇娥夜卧迟,梨花风静鸟栖枝。难将心爱和人说,说与青天明月知。”
怀真听着他轻声颂来,字字入耳,格外受用,不由眯起眼睛,竟嘿地一笑。
她不言不笑之时,总叫人觉着似有心事,然而展颜而笑,却自然有一股娇憨甜美之意,让人见了,也自忍不住心情愉悦。
而此刻晨慵初起,青丝垂落两肩,更衬得玉容光华,唐毅禁不住抬手,在她的鼻尖儿轻轻一刮,便把那枝梨花递给她。
怀真拿在手中把玩,又举起来看了会子,忽地想起来一事,便忙对唐毅道:“我竟忘了,昨儿咱们并没回去……家里头还不知急得怎么样呢?”
唐毅见她着急,便安抚了几句,又笑道:“放心,我出来的时候交代过了,也同姥姥跟岳父都说过,不碍事。”说话间,唐毅纵身轻轻跃到楼上,将她搀扶起身,替她整理妥当,才自着了衣袍,又抱着她下了阁楼。
只听他唿哨一声,那白马闻声,不多时便得得而回。
白马因也得了一夜自在,在河边吃草河水,如今见了主人,便撒欢起来,怀真见它撅嘴来蹭,便壮着胆子摸了摸它的脸,白马用鼻子蹭了她的手一下儿,便乖乖地不动了,极大的眼睛里亦是一片乖柔,果然万物有灵。
当下两人便又同乘一骑,返回幽县。
幸而此刻平明时分,路上行人并不算多,唐毅仍将怀真裹在胸前,她身形娇小,连头也蒙住的话,一时竟看不出来是两个人。
而他着意催马儿快行,怀真禁不住这般风驰电掣的颠簸,便在他怀中不住地惊叫连连,更加紧紧地将他抱住,反惹得他畅快得意大笑!
直到回了李家,徐姥姥是打小儿勤劳惯了的,一早儿便起来了,正在院子内,觑起眼睛看那新长的菜蔬,听得脚步声,见两人回来,便笑着起身。
怀真自先回屋,稍微收拾,唐毅却是清早儿便去洢水河边自己洗漱过了的。
徐姥姥看着他,真真儿越看越爱,越看越敬,不由心中安慰,便觑眯着眼,举手笑道:“唐姑爷,这个手镯子,可是你送的?”
唐毅微笑道:“正是,本就是您老人家的东西,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只盼您老人家也多福多寿,便是儿孙们的福分了。”
徐姥姥听他这般谦和,说的且又如此动听,一时感肺动腑,不由便有些老泪纵横。
忙忍住了,拿帕子擦了擦眼,才又笑着连声夸赞说:“你真是很好……真哥儿有你这样的夫婿,我这辈子的心愿都满了。”
两人说了会子,兰风李贤淑等听闻回来了,便过来相看,倒是知道唐毅的性情……虽看着是个最稳妥守规矩的,时不时却偏石破天惊、令人意外,因此齐齐地不提昨儿他们不归之事。
何况李贤淑也早去看过了怀真,见她娇容带羞,却明明是极高兴的模样,李贤淑自然也不肯多说,只笑道:“啧啧,还是你们年轻活泛,这般有情有趣儿的,你爹就从没有这份儿心思……”
一句话,把怀真羞得已经红晕满脸了。
因此众人整理打点,便离开李家,李兴跟李舅妈、美淑巧玲爱玲等,均都立在门边相送。
更有许多看热闹的乡亲,也都来凑趣送行,见队伍整齐,人物俱都出色,均赞叹念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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