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建仪并没料到伤的竟这样,忙上前来细看,一边说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叫你找二表哥……你竟就这么回来了?在那上了药岂不是好?”

    凌绝哼了声,也不理他。

    倒是凌景深说道:“建仪,整个儿是他自个儿摔到蔷薇架里去了?你可别瞒着我什么?”

    郭建仪知道凌景深十分地爱护凌绝,若知道有人算计他,必然不会罢休,何必另外生事呢?更何况他是无论如何也要护着应怀真的,现在见凌绝并未说出什么来,便只笑着说道:“我就离开办了点儿事的光景,他自己撑着伞出去转,花园里水流满地,一时不慎,把那伞都给摔坏了,我叫他收拾了再回来,他大概自觉失了颜面,竟就不顾我劝,自己回来了。”

    凌景深闻言,才点点头道:“这也罢了……既然是自个儿不小心跌坏了,也没什么可说了,算是个小小惩戒,以后务必多加留神,下雨天尽量别出去乱走了!”

    凌绝脸上浮出不耐烦之色,道:“好啰嗦,我听得耳朵发热了,药都涂好了,你还不去?”

    凌景深叹了口气,道:“我能说的,你就能听才好……罢了,我不说就是。那我去了,你们好生相处。是了……母亲那边,万万别透一点儿的?免得她老人家又心疼。”

    凌绝道:“难道我不懂?要你巴巴地再说一遍。我记下就是了……你也知道下雨地滑,出去且也留神脚下,一应雨具也都带齐了别有缺漏,不要只顾得说别人反自己打嘴!”

    凌景深知道他是嘴硬心软,实则也是在提醒自己呢,便笑着应承,出门去了。

    凌景深才出了门,郭建仪刚要说话,凌绝向他使了个眼色。

    郭建仪即刻会神,就慢声说:“你大哥说的你可记住罢了,别整天冒冒失失的,如今吃了这场皮肉之苦,以后走路的时候可别改了那要么东张西望、要么神游物外的坏习惯了。”

    凌绝翻了个白眼,道:“才走了一个啰嗦的,又来了一个?你们怎么不结伴儿去了呢?饶了我耳根清净,我受皮肉苦已经难捱了,快放过我罢了。”

    郭建仪便笑,如此又过了一会儿了,凌绝才哼道:“现在是真走了。”

    郭建仪出了口气,道:“还是你机警,不然我漏了底了。”

    原来方才凌景深虽口上说信了郭建仪的话,但出了门后,仍是悄悄地没走开,只想听他们又说什么。不料凌绝素来知晓他这大哥的心性行为,便以眼神提醒郭建仪,两人才故意那番说话。

    凌绝听了郭建仪这样说,便冷冷地又说:“你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发生什么了?”

    郭建仪道:“我只是猜,你跟个孩子赌什么气呢?”

    凌绝在凌景深面前尚一副冷漠沉稳,此刻却叫道:“什么?我倒是当她是个孩子呢?所以我才好心给她撑伞,谁知她却狠推了我一把……害我淋了一身雨不说,你看看我的手,简直是好心没好报!”说着就把两只手臂送到郭建仪跟前,叫他细看。

    只因他跌在蔷薇上头,因想站稳,双手乱抓,便被蔷薇的尖刺扎破了数处,手臂上也有划伤,凌绝一身皮肉甚是娇贵,又自小没捱这苦楚,这样的伤一出,冷眼一看像是极严重的,怪道凌景深含怒。

    郭建仪叹了口气,道:“你们怕是前世有仇呢。”本想提应怀真说讨厌凌绝以及凌绝也讨厌她的话,想想却又按下。

    不料凌绝听了他这句,也冷笑了两声儿,道:“我也正是这么觉着呢,我只见了她两次,她竟连毁了我两身儿衣裳……竟像是我前辈子果然欠了她什么!”

    凌绝恨恨了两声,忽然道:“竟只说这些闲话,差点儿忘了正经事,你那科考可准备的如何了?”原来今年的科考在即,郭建仪也是报了的。

    郭建仪见问,便淡淡一笑道:“又准备什么?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凌绝一听,忙说:“哥哥你怎么竟然不放在心上一样呢,这可是正经的大事,关乎你的前程及郭家……”

    郭建仪见他着了急,便笑着安抚道:“好了,你别急,我知道了,我已准备了一些。”

    凌绝见他轻描淡写的模样,本想再多多地嘱咐几句,然而转念一想:但凡他能想到的,郭建仪岂有想不到之理?他这个人素来又不爱显山露水,只怕早就胸有成竹,却偏只自谦藏拙罢了,自己又何必替他杞人忧天的呢?……因此凌绝便一点头,不言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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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且说凌景深出府,骑了一匹劣马便去刑部,到了门口,小厮把马儿牵了去,凌景深正欲进门,忽地停了一停,却见从刑部大门里缓步出来一个正当妙龄的女子,生得美貌非常,着杏红衫子,身段袅袅,被个小丫鬟扶着下台阶。

    因刚下过雨,地面有些水渍,那女子裙摆摇曳间,露出底下一双大红色的绣花鞋来,想着要避水,却不慎踩空了,顿时惊呼一声。

    凌景深见状,不免上前一步,抬手在她臂上扶了一扶,见她站稳了便即刻抽手。

    那女子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十分撩人,肆无忌惮地盯了凌景深一眼。凌景深见此女妖娆非常,身上隐约有些风尘气息,便只一点头,迈步往里去了。

    进了刑部,正遇上一员同僚,伸长脖子往外张望,同他道:“你从外头进来,可看见那胭脂姑娘了?”

    凌景深回头,道:“什么胭脂姑娘粉儿姑娘?”

    那同僚嗤嗤笑了两声,道:“你竟然孤陋寡闻了,不过倒也说的很对,可不正是粉头儿姑娘,她就是十八教坊里有名的胭脂,你不往那些地方去,所以不知道也是有的。”

    凌景深一笑道:“哦,原来是个伎女。”

    同僚意味深长道:“你可别小看她,虽是个抛头露面卖笑的娼伶,然而名头却甚是响亮,许多权贵豪门里的大人老爷们争相追捧的人物呢。”

    凌景深呵呵笑道:“一个娼伶也这样风光?那她今日是做什么来了?”

    同僚道:“说来也怪,你来迟了一步,她是去你管辖的天牢探监的。”

    凌景深本不以为意,闻言一愣道:“什么?去探监?探谁?”

    那同僚却摇头不知。

    凌景深同他分别,自回天牢,把值班的狱卒叫来,问起方才胭脂姑娘来探监的事,狱卒道:“回典狱,她是来探望王都尉家公子的。”

    凌景深听了,皱眉道:“原来是他。”

    既然是关在这里的人,凌景深自然也清楚这王公子的底细,能关入刑部大牢的人,多半都背负人命,这王公子就是如此进来的,据说是因争风吃醋,把个官宦人家的少爷打死了,对方也有些权势,所以才闹得不可开交。

    然而虽则关了进来,却也是因对方闹的厉害,故而用权宜之计,暂且进来避避风头堵住人的口罢了。

    狱卒们也尽数知情,加上都尉家里通通都打点到了,因此都对这王公子十分客气,不敢亏待了他。都知道他家里在上头有些门路,正四处活动着,准备等事情淡了些的时候就把他再救出去。

    凌景深自然也知道这个,如今见那胭脂也来探望,便皱眉道:“以后还是看紧了些罢,这儿毕竟是刑部的大牢,岂是任凭谁都能进来探望的?你也来我也来闹哄哄地,这竟不是大牢是菜市了!以后这些闲杂人等若还来,便一概给我挡住了,倘若出什么事儿谁担当得起?”

    那些狱卒听了,忙也答应了。

    又过两日,那胭脂姑娘还来探望,狱卒不敢忤逆凌景深的话,就将人挡住了。

    不料胭脂姑娘去后,刑部的一位主事就把凌景深叫了去,好一顿训斥,说道:“你只是看负责看守那要紧的人犯,别让人出逃越狱之类,何必就拿着鸡毛当令箭,无事生非,连人来探监都不让,这等不近人情?何苦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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