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如此,那一伙儿本地文武官员背地里聚会之时,还嚼口连连呢,倘若那些话给这小子听见,只怕要羞愤而死。

    然而就是这个看着像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哥儿似的青年,在此后的一年里,把那起子酒囊饭袋的禄蠹们,砍的七零八落。

    让向来冷眼相看的周振藩也忍不住诧异起来,开始对他另眼相看。

    要知道那些人虽然愚蠢无用,但毕竟个个都是官场上的老手,邪心狞性,最擅长钩心斗角窝里争。

    且京内有后台不说,又都是盘踞本地多年,势力盘根错节,不可小觑……故而虽然有不肯同他们沆瀣一气的清流如周振藩者,却也不敢直接同他们正面冲突,因此长久以来,只一个井水不犯河水罢了。

    当初,周振藩跟几个志同道合的官吏,本是想看海疆使一行笑话的,毕竟有那句话“强龙不压地头蛇”,虽唐毅威名在外,可毕竟他远道而来……必然有一场好戏。

    不料,果然是一场精彩绝伦好戏。

    在他们刚进城的时候,当地就送了一件大礼——一场声势浩大的刺杀。

    不料跟随海疆使的人都是好手,刺杀不成,反一败涂地。

    而被刺杀者仍是神情平静,眼底带笑,笑里暗藏锋芒,不仅是唐毅如此,他身边一干副手随从等,皆是如此。

    当日,泉州城看似平静,实则有许多双眼睛盯着这一幕,周振藩便是其中一个。

    当看见海疆使一行上下,处变不惊泰然自若,甚至仍顾盼谈笑仿佛那近在咫尺的刀光剑影都是无物之时,周振藩心中震惊。

    他隐隐地有一种预感:这一次,只怕是真的来者不善,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果然,便是在谈笑风生不动声色里,一个又一个的贪墨禄蠹被拉下马来,悄无声息地一败涂地。

    想来有些不可思议。

    就在来了泉州数月,城内诸事尚未完全料理明白之时,唐毅便放心地把所有事宜留给凌绝,自回京去了。

    彼时,流求之事尚未解决,红毛国跟倭贼虎视眈眈,且本地余孽未清。

    周振藩暗中觉着唐毅是太大意了……甚至怀疑唐毅是不是知难而退,所以把这烂摊子扔给一个乳臭未干的世家子弟。

    有目共睹:这姓凌的小子初出茅庐,毕竟太过青嫩。

    而自从唐毅去后,明里暗里,文武官吏便开始用各种手段,威逼利诱,无非是想要拉凌绝下水,让他与己方同流合污。

    凌绝不知怎地,竟似来者不拒之势,很快地同众人打得火热。

    凌绝人生得俊美,天生贵气,又且是个聪慧绝顶之人,才华横溢,每日里同这位大人饮酒,又同那位出游,兴起之时再吟诗作对,恁般风雅动人。

    因此那帮禄蠹们见状,简直喜不自胜,从最初的针对警惕,到视若知己,爱如性命,人人争先恐后与他相交。

    渐渐地凌绝跟这些人进进出出,真真是热络非凡,交情深厚,竟似把正经事都抛在脑后了。

    周振藩看在眼里,又是失望,又觉着愤恨,本以为唐毅此行或许成事,不料竟功亏一篑,果然竟败在这纨绔子弟手中。

    想到唐毅临去之前,曾暗中跟他接洽,托他在“万不得已”之时,相助凌绝等话,周振藩便气不打一处来。

    他举着唐毅是不是呆了傻了,竟选了这样一个人接手泉州,如今好了,一片“歌舞升平”。

    怪道当初送走了唐毅那“老奸巨猾”之辈,有许多人暗中大大地松了口气,弹冠相庆,自诩送走克星煞神……毕竟凌绝看来如此面嫩,比起唐毅来,自然好对付的多了。

    如今看这情形,竟果然如他们所愿了。

    周振藩怒不忿,几次忍不住,当面为难羞辱了凌绝几回,凌绝却一概不愠不恼,很是没羞没臊。

    直到年下,泉州知府大设筵宴,邀请亲信要人们过府饮酒同庆,凌绝自也在其中。

    席上众人推杯换盏,其乐融融,凌绝趁兴吟诗一首,念的是:“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众人闻言,大声叫好,凌绝大笑之际,埋伏之人一涌而出。

    满座哗然,不知所措,有人甚至以为是余兴舞乐节目。

    凌绝凛然站在厅中,此刻脸上的笑已经翻做冰霜色。

    他也不拿册记等物,只看着膝上几十位豪绅大吏,先看向泉州兵马巡卫司长,道:“尔身为兵马巡卫,怠政失职,内纵放恶贼,外姑息敌寇,现有人证若干,查明属实,革职抄家。”

    郑司长面如土色,还来不及开口,便给侍卫翻到在地,不由分说押下。

    凌绝又看向一人,道:“杜灵逊,仗着京中刑部主事杜敏是你堂弟,纵放家奴屡次行凶,又为占地,屡伤人命,亦有人证若干,拿下侯斩,家产一律入公!”

    凌绝看向某人之时,便将其官职身份,素日里所做的件件般般亏心恶事一一道来,竟是分毫无误。

    而兵丁便把人当场绑了,有那些意欲激烈反抗的,他便亮出御赐金牌,当庭斩立决,血腥气很快弥漫开来。

    不过是刹那间,风云色变。

    满座近百人,风卷残云似的拿下了一大半儿,剩下了四十多人,个个如痴如醉,战战兢兢,唯恐那双明锐双眸扫到自个儿脸上。

    凌绝慢慢扫了一眼其他人,方微微一笑:“各位虽也并非一清二白,但罪名并不及入罪,凌某心中明镜一般,是以各位不必惊慌。”

    他安抚了一番,又道:“以后泉州之地,还要各位辅助凌某,倘若能治的海疆靖平,百姓安居乐业,各位非但无过,反而有功。到底是做铮臣良将,功在千秋社稷,还是狼心贼子身死名裂遗臭万年,各位且三思。”

    众人见识过他的手段,见是这般决绝果断之人,哪里还敢有些痴心妄想,当下齐齐起身,跪地行礼从命。

    那一夜,周振藩因怒气攻心,不愿前往,听探子说到事变后,不知究竟。

    他终究按捺不住,又想起唐毅叮嘱过的话,怕节外生枝,才急忙带兵赶去。

    此刻凌绝早就处理了所有事宜,这段日子里他跟这些人称兄道弟,热络非凡,实则每个人所作所为,所能所及,他更是一清二楚,早就窥破关窍,要击破自然易如反掌。

    周振藩见了凌绝,望着青年面上淡淡的笑意,满心的话,竟说不出一个字。

    最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又大笑几声:自此,舒心之极!佩服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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