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相见了,应怀真却自如先前一样,说说笑笑,神情里并无异样,两人惊讶之余,却也都放了心。

    应怀真便问李霍在尚武堂的事儿,又特意问了孟将军如何,李霍道:“孟将军其实极少去学堂,一个月大概能去一两遭,就看看我们练得如何,每次都要骂上几句……”

    应怀真不免紧张,问:“骂你了?有没有打你?”

    李霍大笑道:“他算是谁都骂,见什么不好就骂什么,不过我们也都习惯了,何况他骂的都对,那些人还暗中说笑:见了孟将军不被他骂几句反而心里不爽快呢!打却是从不曾打过。”

    应怀真这才放心,道:“原来他果然是个好人。”

    应佩听了,不由在旁啧啧羡慕,道:“我瞧你在那不过只几个月,整个人却都跟以前不太一样了,胳膊都结实了,个子也长了,人也出落许多……可见那果然是个好地方,难得是你得了这机缘,我也听说过这位孟将军,是个有名眼高脾气大的人,只不过本事自然也是极大的。”

    李霍听到这里,忽然面露忧色。

    应佩忙问缘故,李霍叹了声,道:“说起来,上回孟将军来了,我们瞧着他跟平常不同,像是真动了怒……临走的时候还把我们的一根梅花桩给踢坏了,样子实在吓人!以前从没见他这样,孟将军走后,他们都暗中议论,说是出了什么事。”

    应佩问道:“是何事?”

    李霍道:“他们并没跟我说,是我无意中听了一句……据说是西南的番邦出了事,孟将军想请缨出战……朝廷没有准……反而想、想什么来着……”

    应佩跟应怀真都不由自主凝神等着听,见李霍皱眉想了会儿,道:“想和什么什么来着……跟个公主有关?”

    两人听到这里,不约而同道:“和亲?”

    李霍一拍桌子道:“对了,就是和亲!”

    应怀真的心怦怦跳了两声,应佩道:“这怪道孟将军生气了,把好好地金枝玉叶送到蛮邦去,是个有气血的武将哪里肯咽下这口气呢……”

    李霍也叹说:“总之他们私底下也都生气呢,一个个嚷着要打才好,不过有的人也说:这不过是朝廷的权宜之计,现在不适合开战,所以才用和亲的法儿。”

    两个男孩儿你一言我一语,应怀真在旁听着,不知不觉就想起平靖夫人寿辰那天小唐说的那番话。

    应怀真便说:“你们可听说了,和亲的话是不是会派朝廷的人过去?”

    应佩跟李霍一停,应佩道:“这是自然了,都得有随行官员陪同,应该是……赐婚使吧?”

    应怀真道:“那、那这次的赐婚使会是谁呢?”

    李霍摇了摇头,道:“这个我却没有听说过。”

    应佩叹道:“不管所派的是谁,这却不是个好差事,那番邦气候跟我们这相异,他们那奇异的规矩又多,脾气也古怪,谁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复杂情形……若打不好交道,随时都会出事,而朝廷这次用和亲的法子,自然是不想正面跟番邦打,所以必然会派一个极能干妥帖的人去……”

    应怀真瞪圆眼睛,小手握拳,心中隐隐地已经知道这“能干妥帖”的人究竟是谁了。

    不料李霍说道:“咱们不说这些了,横竖现在咱们也管不了,对了妹妹,你可知道我在尚武堂还遇见谁了?”

    应怀真恍惚问道:“谁呢?”

    李霍笑道:“是唐大人,你可记得他?”

    应怀真只听到一个“唐”字,心里仍没反应过来是说谁,便没说话。倒是应佩道:“怎么不记得?这位少卿大人对怀真可是极好的,老太君生辰那日怀真有些儿身上不好,他就忙忙地去请了有名的太医过来给诊治,阖家都轰动了呢。”

    应怀真这才回过神来,道:“你们在说唐叔叔?”

    李霍拍手笑道:“我就猜你是认得他的,他跟孟将军交情甚好……是了,那日我跟爹去找大姑父,大姑父请我们在饭馆吃饭正好遇上他,他一见面儿就夸我是习武的好苗子……真真是个大好人。”

    李霍原本性子有些内向,只因从小没什么人夸他,李兴管教的又严格。然而那一次小唐初见就夸了他几句,小唐又是那样的身份,故而令李霍念念不忘,隐隐地当小唐是他的“知己伯乐”,对他又有几分“知遇之恩”似的感激。

    不料应怀真听了这句,顿时就想起孟将军在幽县时候说“唐老三说你是个习武的好苗子”的话……此时此刻正好对上号了。

    难为那日应兰风在书房百般地试探,小唐总是不动声色、滴水不漏的……原来这件事果然正是他做的。

    中午李霍便下吃了饭,才吃过饭就忙忙地要走,应佩少不得就陪着去了。应兰风跟李贤淑夫妇解开心结,依旧如往日和美。

    应怀真心中有事,趴在桌上,手指把一枚瓜子拨的团团转。

    应兰风走了过来,道:“今儿怎么了,你表哥来了该高兴才是?怎么中午饭也少吃?”

    应怀真只闷闷地不语,应兰风笑着摸摸她的头,道:“本还想带你去唐府走一趟,既然这样,想是不舒服,就不叫你去了吧。”

    应怀真一听“唐府”,立刻跳下地来,道:“爹什么时候去?快带我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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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唐敏丽午睡醒来,无端有些心慌,却不知是何原因,起身看了几页书,便想去母亲房里看看,还未起身,外头丫鬟便报说林**来了。

    说话间,就见门帘打起,林**一身大红色梅开五福镶嵌雪白狐狸毛的斗篷走了进来,一抬头见了她,便笑道:“你做什么还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儿?”

    唐敏丽见她如此神采,不由笑道:“我可不是才睡醒了?谁似姐姐你整日里有使不完的精神呢。”

    林**把斗篷解开,小丫头上前接了去,唐敏丽见她里面穿着同样大红梅花的绸子夹袄,里面是姜黄?色的衫子,底下同色裙子,打扮的又精神又爽利,心中着实赞叹,忙让着坐了。

    林**随意把她桌上的书看了一眼,见无非是“四书五经”、“女则女训”之类,便道:“这些个都是看老了的不新鲜,改天我送你本好看的。”

    唐敏丽笑道:“那我先谢过了。这几日天冷,我不爱出去,连你也少来……实在闷得不成了,偏偏……”

    唐敏丽本想说小唐被皇帝封为“赐婚使”不日便要离京之事,忽然转念一想:“上回林大人来提亲,母亲说若是定下来的话,好在姑奶奶生日那天也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不料那日母亲竟是一个字也没提,我又不敢问……”

    敏丽自忖此事太过敏感,便不敢如往日一样随意打趣了。本以为两家亲事或许告吹,所以近来林**才也很少登门,可今日看她如此的形容举止,又不像是个婚事被拒的模样。

    唐敏丽便只一笑,不料林**说道:“我倒是想来,只是近来我爹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弄了个我极讨厌的人在家里,又因为不知从哪里听的风声,怕我出门会有什么危险,所以也不许我外出……今日还是叫那人陪着才肯放我来呢。”

    敏丽好奇问道:“什么讨厌的人?既然是讨厌的人又为何要留在家里?”

    林**哼了声,道:“你还没听说?还不就是先前跟你哥哥厮混的那个凌景深?近来他因为玩忽职守被刑部革职,也不知你哥哥怎么想的,竟把他推荐给我爹了,如今是我爹的护卫呢!你哥哥跟我爹竟还统统地对他赞不绝口,岂不知我一见到他就生气?”

    敏丽又惊又笑,道:“这件事儿哥哥并没对我提起。我只隐约听闻他是被革职了……然而哥哥说过,并不是因为他玩忽职守,是他的上司拿他顶罪的……没想到竟到了你家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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