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烟缩了缩脖子,拉紧衣领快步朝前走去,穿过一片沙滩,只见上面停着几只白鹭,那白鹭见有人来,一拍翅膀,竟扇了岫烟一脸灰,重新走上柳堤,向前行了一段就到了黛玉的潇湘馆。
那时黛玉正在廊上喂鹦鹉,见岫烟来了,就丢下铜丝儿,迎上前去,拉着她的手的那一瞬间只感觉一股冰凉直透骨髓,立马吩咐雪雁去把屋子薰暖了。
黛玉见岫烟近来越发的清瘦了些,如今又只穿着一件斜襟系带的薄纱裙,露着里面的藕荷色的小衣,越发的清丽超逸,可是手却冻得冰块一般,便怪道:“人人都道一阵风就能把我吹倒,可你看你今儿的样子,我看不需要一阵风,我吹一口气竟能把你给吹飞了!这园子里好吃好住的,你究竟操了哪门子的心,把自己弄得没剩下几两肉了,这样的天气偏偏又打扮得这样伶俐,你是故意要作死呢,还是故意想要灭过我的次序去,好在这园子里树下新的榜样!”
岫烟知道黛玉从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她骂得越狠,证明她越是关心自己,在黛玉面前岫烟也不隐瞒什么道:“只因来得匆忙,并未带夹衣服来,所以就只能用夏裙将就一下,等入了冬就有了!”
“入冬还早着呢,这样阴冷的日子至少还要持续十来天,难道你就这样一直耗着,就算是入了冬,难道那些褥裙棉衣就立马派得上用场,那夹衣服又怎么能少呢?姐姐若真没有的话就把我刚做的几件拿去吧,我也没穿两回,还是崭新的!开春后我再叫凤姐姐给我做几身新的去!我知道你白住在这里,又领着月钱,是断不敢开口叫凤姐姐做衣服的,即使她肯了,怕是背地里又有多少人乱嚼舌根了!你以后缺了什么只管到我这里来拿便是了,我缺了什么再叫凤姐姐添来便是!”
这时岫烟想起周嬷嬷说黛玉是“大财主”的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姐姐,你笑什么?”黛玉懵了。
岫烟道:“我笑我自己,好像我今天上门来就是为这两件衣服来似的!”
“就算是,那又怎样,我乐意给,不怕别人说三道四,姐姐也不要在乎那些嚼舌根子的话,那是她们在羡慕嫉妒恨呢!”
今儿既然赶上了,岫烟也就欣然受黛玉一回恩慧吧!不过岫烟可不会从此就惦记上黛玉的东西,因为她不是那样的人,于是她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好好!就一次!”黛玉嘟着嘴皱眉道,“就像我的衣服送不出去,我强逼着给你似的,送衣服的没说什么,拿衣服的倒装起清高来了!”
黛玉见岫烟想笑却又绷着,“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于是两人搂在一起笑起来,直到笑得肚子疼了,黛玉道:“好了,咱们不笑了,那屋子里应该熏暖了,咱们进去说话吧!”于是黛玉携着岫烟的手进了内屋暖阁,并吩咐紫鹃把她新做的夹衣服拣两三套来。
黛玉道:“我这屋子一到冬天就特别冷,这暖阁里若是没有地龙根本无法过冬,可我又不喜霜炭的味道,无奈只能忍着,所以我这儿竟不如四妹妹的暧香坞,她那里一年四季都暖和着呢,尤其是冬天,竞不用点地龙。”
“各处有各处的好处,四姐姐那里虽然冬天暖和,可地势太低,夏天未必好过!万事万物总是有一利便有一弊的!”
听到这里黛玉“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岫烟以为自己说错了话,立马红了半边脸。
黛玉摆手道:“邢姐姐別误会,我只是笑咱们姐妹之间的称呼罢了,邢姐姐你也慬慎过头了,你和宝玉同岁,园子里的姐妹们除了二姐姐和宝姐姐就你最大了,你叫我和探春一声姐姐,我们只当姐姐客气,不去计较,毕竟我们年岁相差不远,可是叫惜丫头为姐姐就有点好笑了,她才多大点啊!”
岫烟听到此处又不禁红了脸,岫烟脸红的样子更好看了,黛玉歪着头,看入了迷,只见她额发全部梳起,耳边松松的挽了两个纂儿,只用两只菱花银簪固定了,再无其他饰物,简单别致,如空谷幽兰一般清新脱俗。
“你发什么呆呢?”岫烟轻轻的推她。
黛玉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只是姐姐太好看了,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时紫鹃用托盘托了三套衣服来道:“姑娘的衣橱中绿的和青的重重叠叠的十几套,那红的黄的竟没剩下几套,我想着邢姑娘应该也和咱姑娘一样不太爱红的,所以就挑了三套颜色和款式重复的来,姑娘看看喜不喜欢,若不喜欢我再换去!”
“不用换了,我的东西即使有重复也是好的!邢姐姐和我一样喜欢青的绿的,这三套刚好,”于是黛玉一一展开道,“这一套藕荷色的是去年刚做的,和我身上这个竟一个款式,我就只穿过一次,这一套雨过天青色的是今年刚做的,连款式花样都还是时新的,这套水绿的是前两年做的,虽然半新不旧,可料子特软和,今儿你一并拿去吧!”
岫烟知道黛玉诚心,她若推迟就显得矫揉造作了,于是欣然接受。
黛玉硬要岫烟把那一套藕荷色花边领袖上衣配挑线裙子的穿上,岫烟拗不过她只得依言转入穿衣镜后面,过了一会儿,当她转出来时,众人都惊呆了,晃眼一看还以为又一个黛玉出来了呢,黛玉自己也怔住了。
紫鹃把黛玉推到穿衣镜前笑道:“瞧瞧,这两个的身段模样,再加上这大同小异的衣服,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个人儿!若不是这发型不一样,我还真就分不出来你们谁是谁了!”
“哪就那样像了,我说你们就耍嘴皮子吧!”黛玉帮岫烟胸口处的荷叶带重新系了系,道,“姐姐,既然她们都说咱们像,不如咱们今儿就义结金兰,做一对真正的姐妹花可好!”
“当然好,我早就仰慕妹妹了,今儿若真遂了心愿,死也值了!”
“姐姐说话就是好听,不像我口笨心呆的,老是得罪人!”
“妹妹那是心直口快!”
于是就在今日,这两人正式撮香结拜了,从那日后,岫烟往黛玉处走得更勤了,两人在一起无非是描鸾画凤,弹琴作画,吟诗作赋,好一对神仙璧人!
这段时光是岫烟住进大观园后最快乐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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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妾1
一日,宝钗的丫鬟莺儿来约袭人到池子里洗衣服,来到绛云轩,果见袭人在里面,袭人因说要洗澡而不能去,莺儿挠着后脑勺道:“姐姐,这大白天的洗什么澡啊?”
袭人红着脸把莺儿往门外推道:“好妹妹,去找你晴雯姐姐吧,她兴许有空!”
于是莺儿只能挠着脑袋,下了台阶,顺着游廊一路走都没有见到晴雯,却见麝月和碧痕在井边抬水一边洗头,一边嘻戏,院子里洼着一洼子水,到处都是洗发香波的味道。
莺儿叫道:“两位姐姐,请问晴雯姐姐在哪里啊?”
麝月只简单的说道:“你到后面小院儿去找找!她兴许又在睡觉!”,仍旧和碧痕嘻戏玩闹。
于是莺儿只得到后面小院来找晴雯,果然见院子里的老桐树下的竹床上斜躺着一个穿着米色碎花对襟裙子的女子,用一把绣着白果花蕾的丝面扇子覆着脸,肌肤盛雪,青丝如缎,头上的蜜蜡在树缝里透进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莺儿弯下身子咯吱了一下晴雯的腋窝:“姐姐好兴致啊!”
晴雯跳起来:“谁啊!吓我一跳!”
莺儿笑道:“姐姐怎么一个人躲在这旮旯里纳凉,麝月和碧痕两位姐姐在那大院子里洗头,玩得好热闹呢!”
“我才不学那些骚跶子,拌些轻狂样儿呢!”
这话莺儿越发的不解了,心想姐妹们互相洗头嘻闹怎么就成轻狂样了,数日里听小姐说起宝二爷身边的这些丫头,就数晴雯姐姐的性子刁钻古怪,今儿终于领教了,莺儿笑笑转开话题道:“晴雯姐姐,袭人姐姐叫我来约你同去池子里洗衣服呢。”
“你怎么不叫她同你一齐去呢?为何绕开她单单来叫我去?”
“我叫了,可是袭人姐姐说她要洗澡,叫我来约你!”
听到此处,晴雯的火更大了,扇子往地上一掷,扯着脖子向大院子那边吼道:“凭什么我就成洗衣服的了,她以为她是谁啊,大家一样的身份罢了,以为暗渡陈仓了就真的成了人上人了吗?就按奈不住开始指派人了吗?上头还没正式发下话来呢,成不成还是个未指知,小心陪了夫人又折兵,白忙活一场!”
这话袭人有没有听到倒不知,不过大院子里的两位心里有鬼,听了这话好没意思,头也不洗了,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里睡觉去了。
晴雯姐姐她这又是吃了哪门子的火药啊!宝二爷屋里的这些丫鬟除了袭人姐姐好相处外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要不是小姐让她多往这边屋里走动,她才懒得理这些人呢!莺儿好没意思,垂头丧气的一个人来到池子里洗衣服。
恰巧赵姨娘身边的彩明也在这里,她见莺儿恹恹的就询问她有何事不开l心,于是莺儿就把她如何莫名其妙的得罪了晴雯的事告诉了她。
彩明道:“这你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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