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剑刚架在那人的脖子上,就听见门外一声清润之音道:“是我!”简短的两个音节,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仪。
众人抬眼,只见一袭白衣出现在门外,那白色白得异常,仿佛笼罩着一层雪盲般的光晕,灼得人的眼睛生疼,北静王不自觉的歪头侧目。
赵全见了来人,谄媚的迎了上去:“尚书令大人,你怎么亲自来了!”
都中之人都知道尚书令李牧是忠顺亲王的准女婿,赵全虽然为陛下当差,实则听命于忠顺亲王,他自认为李牧和他是一党,所以极力讨好与巴结。
没想到李牧根本不理他,径直朝主院中心走去,随着他的走动,那身银袍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茫。
走到浮雕影壁处时,北静王跨步立于他面前,伸着右臂,用孤冷的背对着李牧,眼睛傲然的望着前方。
李牧满不在乎的往右边挪了两步,北静王也跟着挪了两步,李牧再挪了两步,北静王毫不示弱的又挪了两步。
李牧抿着薄唇,眼神冰冷的凝望着北静王宽阔的后背。
北静王只觉得后颈处凉飕飕的,李牧虽是个儒生,可是他的狠绝是出了名的,北静王是军功世家出生的子弟,从小习武,今日遇到这位官界阎王虽然谈不上害怕,可他也是绷紧了弦的。
北静王摸了一把后颈,毅然回头,毫无畏惧的对上李牧的冰眸,冰与火在激烈的交战,周围的空气顿时硝烟弥漫,艳阳下居然阴风惨惨,刮得李牧的白袍猎猎作响,两人的发丝都纠缠在了一起。
李牧的脸纹丝不动犹如万年冰雕,他身上的寒气可以凝结空气,北静王眼中的杀气如火般腾腾燃烧着,几乎可以烧焦一切。
冰与火激烈的交战着,谁也不输给谁一分。
“牧哥哥,你怎么来了?”岫烟清亮的声音突然响起,李牧突然移开视线。
对手突然撒招,北静王猝不及防,仿佛眼睛受了内伤,刺啦刺啦的疼。
李牧再次见到岫烟,眸光越沉越深,最后仿如无尽的黑洞,那皱着的眉心俊美而忧愁。
岫烟从未见过牧哥哥这种眼神,仿佛要把她吸入那无尽的黑暗中,撕裂她的同时也撕裂自己。
他那份无边的凝重让岫烟的心一拧,她不由自主的缓缓走上前去,伸手想为他抚平眉心的忧愁,牧哥哥是那样的俊美无双,怎禁得住那般沉重的忧伤。
她的手扬起的那一瞬,被李牧的大手堪堪握住,他皱着眉沉重无比的问道:“你又想干什么?”那一贯温润的音线染上了一丝沉磁。
岫烟瞬不瞬的望着他的眼睛,他那望着她的眼神中染上了疏远,明明近在咫尺却像隔了千万重山碍。
她从来都看不穿他,可是即使看不穿,她还是莫名的信任着他,依赖着他,只因为他眼中的那一片如云般的轻柔。
可是如今那眼神变了,她不但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疏远,甚至看到了一丝让人颤栗的仇恨。
那恨直逼得岫烟眼圈都红了,她抿着唇使劲的摇晃着手腕。
看着她挣扎,李牧抓着岫烟手腕的大手居然一分分的加重了力道,看着她的眼神中蒙了一层晃忽,他莫名其妙的把对贾府的恨都转移到了眼前这个小姑娘身上。
骨头都快被他捏碎了,疼得眼泪扑扑的往外掉,直直盯着他的眼睛中有委屈,迷惑,甚至有了怨恨。
岫烟不明白,一惯对她温柔呵护的牧哥哥为什么会这样残忍的对待她,难道仅仅因为她拒绝了给他当妾,他就恨她到如此地步吗?
她流着泪愤恨的挣扎着,她越挣扎,他就越用力,几乎可以听到骨节断裂的咔咔声,眼中泛起了一丝腥红。
人们都说李牧狠绝,可是岫烟从来不相信,直到此刻,他那腥红的眸中泛起了杀意,岫烟终于相信了那不是传言,若是他连她都要杀了,那他还有什么事不敢做,原来一直以来她都是伴在一只笑面虎身边,他不发怒的时候,他可以给你无限的安全感,一旦他发怒,他张开大口就能把你吃掉。
此刻岫烟也知道害怕了,她一边轻轻的挣扎着,一边发出猫咪般的呜咽,楚楚可怜的望着他,却不敢发出一丝求饶之音。
“李牧,你疯了,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小女孩!”北静王雄壮的身体扑上前用力一撞,李牧被他撞得堪堪后退两步。
岫烟被北静王护在怀里,像只颤抖的猫咪,只是那猫咪泪眼洼洼却充满怨恨的望着那个想要伤害她的男人。
李牧被那猛力一撞后,重新变得清醒,他怔怔的望着岫烟,又望了望自己的手,他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自从知道她和贾府的关系后,他真的是被气糊涂了!
可是当他抬起头来,看到她和北静王的亲昵之状时,他原本就苍凉的薄唇瞬间变得苍白,他身子摆晃了一下,指着岫烟颤抖道:“好,很好!”
那眼底是无尽的自嘲,这就是他的岫烟么,那个爱了他十年的小女孩,一朝反目就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了。
他原本是冰,此刻却被怒火燃烧着,身体就像正在被慢慢蒸发掉,那种慢慢失去自我的感觉很不好受,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有今天,他不相信自己已经爱她这么深,一直以来,他认为她只是在他心中有点不同。
愤怒到了极点,李牧低喝一声:“把这府里的一干人等都锁了!”袖袍一挥,大步离开,压抑多年的戾气暴露无遗。
“李牧,天子脚下,你敢只手遮天!”北静王暴喝道,颈上的青筋条条鼓起!
李牧根本不理他,风鼓起袍子,大步流星离开的架势,犹如九五至尊,或许连当今圣上都不敢像他这般独断专行。
岫烟也被吓呆了,眼前这人真是她的牧哥哥吗?他的权力就大到连贾府这样的皇亲都敢说锁就锁了,牧哥哥,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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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贾妃的忏悔
贾府之人一夕之间都被下了大牢,而且还是被号称官界阎王的尚书令亲自锁拿的,皇城内外一片哗然。
皇城中贾贵妃跪在圣上面前苦苦哀求道:“陛下,你就开恩放过我的父亲吧,他老人家兢兢业业为朝庭奔走一辈子,一片赤诚之心日月可鉴,说他老人家外放时贪污那是绝不可能的!”
“老仗人的清亷我又何尝不知,即使李牧罗列的罪证历历在目,我也情愿相信老丈人不察之过!”
贾贵妃听圣上的口气似有转还之机,于是一头磕在地上求道:“陛下,实属老父亲年纪大了,才被人欺瞒,犯下了如此重罪,还望陛下念着臣妾腹中的孩儿法外开恩,让老父亲解去官职,回到家中颐养天年吧!”说着,一遍又一遍的朝地上磕头,那鲜红的血流在地上触目惊心。
“爱妃,你这又是何必呢!但凡我有一丝办法,我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你这样自残身体也是于事无补啊!”穿着明黄色龙袍的当今圣上明明才五十出头,却苍老得像一个老头,他的无助无奈让他早生花发。
元春身子一软,如泄气的皮球般瘫坐在地上,面部呆滞,嘴上呐呐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向陛下泄漏了她的身份,她也就不会死,只要她不死,李牧也不会恨我们贾家如此深,非要对我们贾家赶尽杀绝不可!”
“爱妃何必自责,忠义难两全,你也是一心为朕才告的密,再说了,秦可卿本就行为不检,生为废太子之女,居然勾引自己的公公,简直有损咱皇家脸面,她活着也是耻辱,不如早早去了,只是我千算万算,没算到还有李牧这条漏网之鱼,太上皇对废太子的事本就耿耿于怀,心存内疚,如今知道他还有这么一个优秀的皇孙,喜欢得不得了。如今连我这皇位都朝不保夕,我又拿什么来保你们全家!”圣上自嘲的一笑。
“陛下,他就真的那样厉害,咱们真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他如今可是只手遮天,有太上皇撑腰,手里又掌握着一股暗势力,那些废太子的余党知道有他这么个人的存在,都死灰复燃,迅速的结成了一股势力,连一贯中立的忠顺亲王都成了废**,这局势对咱们真的大大的不利啊,你们贾家偏偏在这个当口犯事,寡人真是爱莫能助啊!不过爱妃你放心,寡人终有一日会为你们贾家报仇的。太上皇年岁已高,等个几年也就驾鹤西去了,到时候我办起事来也就少了许多掣胀,听说那李牧小儿身患隐疾,怕也不是个长命的,而且我早在鹰组中安插了自己人,太上皇薨逝之日便是咱们反攻之时!”说到此处他显然兴奋过了头,居然痰咳了起来。
贾元春听圣上之意似有弃车保卒之意,整颗心彻底沉到了湖底,双眼一黑,身子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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