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牧就像一尊黑色的雕象,从高九进来,他都一直保持着负手而立的姿势,那黑色的缎面在灯火之中显出异样的奢华。

    当他的悲哀终于发泄完毕,抬起头来见到李牧仍旧如化石一般挺立时,他不高兴了,指责道:“李牧,皇爷爷死了,你怎么一点也不伤心!”

    李牧淡淡的回道:“有什么好伤心的,人终归是要走上那条路的!”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墙上的那幅茶花,至始至终没有回过头来。

    “就算人终归要死,可皇爷爷生前那般疼你,你至少也该哭一哭啊!还有你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你平时不都是穿白的吗?为什么皇爷爷死了,该穿白的时候你倒一反常态,你是故意的吗?你是在气皇爷爷到死都没有恢复你皇孙的身份吗?”高九一股脑把他对李牧的不满都道了出来。

    黑暗中,李牧的面部颤了颤,嘴角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苦笑,他缓缓的转过头来,冷冷道:“若今日你是来向我炫耀你的悲哀的,那根本没必要,因为我压根不会在意,若你是来指责我的,那你可以离开了,因为你还没那个姿格!”冰冷无情的声音凝固了空气。

    高九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巴。

    李牧冷哼一声,嘴角含着冷笑,眼角闪着不屑:“高九,我把你兄弟时,你就可以在我面前妄言,可一旦我不把你当兄弟,你就什么也不是了,你的性命就和那些和我作对的官员一样,只要我一声令下,便会在神不知鬼不觉中结果了!”

    “你都知道了!”高九的神色异乎寻常的镇定。

    看到他不知悔改的样子,李牧下腭扯了扯,似乎是在难过,他仰了仰头,尽量不让眼泪流出来,直到把所有的眼泪逼回去,他缓缓的走到桌边,揭开剑匣,取出那把剑,反手拿着剑柄,递到高九面前道:“这是莫邪,上古神器,你用它自裁吧!”

    高九盯着那剑冷冷的笑,最后那笑声中杂夹了一丝低泣般的颤音。

    直到最后一丝颤音消失,他深吸一口气,仿若重生一般,气质昂扬道:“李牧,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叫我自尽我就要自尽吗?你别忘了,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是我,你以为我在决定背叛你的时候就不会留后招吗?”

    李牧冲上去,直接用手锁住高九的喉咙,发出地狱般沙哑的声音:“你对她做什么了?”

    高九头使劲的向后仰着,强颜欢笑道:“李牧,你果然很聪明,一点就透,只是你发现得太晚了,此刻,那小娘子只怕已经一尸两命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只听见“歘”的一声兵器入体的声音,高九睁大的眼睛渐渐在失去光茫。

    李牧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去给她陪葬吧!”那声音是冰冷到地狱的绝望。

    气若游丝的高九把头抵在李牧的肩膀上,在他的耳边低语:“牧郎,从背叛你的那天起,我就料到了今天的结局,不过我不过悔,你这个人太过狠绝,并不适合当一个好皇帝,为了天下,更为了你,我不后悔!还有,那小娘子,你要好好保护她!”最后这一句话说得很轻很轻,似在向李牧预警着什么。

    说完他头一歪,带着超脱的微笑离开了这个世界!

    李牧反手握住他的脑袋,把它朝自己的颈脖处挤了挤,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可他就是抑制不住,也许只有这样紧紧的挨着,他的身体才不会冰冷,他就永远还是他儿时的玩伴。

    两个人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呆立了一会儿,仅仅就一会儿,李牧突然走开,高九的身子似失去支撑的布偶,软绵绵的倒在地上,高九扬声道:“把他扔到乱葬岗去!”话音一落,他的人影已经不可寻见。

    匆匆赶到牧园,只见岫烟正坐在床头绣着一双小虎头鞋,烛光下,她的神色显得异常的安宁祥和,李牧靠在门边,单手支着头,满足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神中充满融化全世界的温柔。

    岫烟猛然睁开眼,望见李牧正深情的望着她,她放下虎头脚,掀开被子准备去迎接他,李牧扬着手轻声道:“别起来!”缓步来到床头,在床沿上坐下,岫烟朝里面挪了挪,受宠若惊的望着他。

    李牧笑笑,指着那虎头鞋轻声道:“鞋子很好看,你做我看!”他的话语温柔中透着疲惫。

    岫烟听话的拿起鞋子,淡淡的望了他一眼,又低着头做起来,做了一会儿,她感觉李牧的头慢慢的靠在了她的肩上,一阵轻微的鼾声传来,岫烟扭头望去,只见他已经靠在自己的肩上睡着了。

    牧哥哥这是有多累才会这样睡去啊!岫烟不忍心去打扰他,就那样直着脖子,让他一直靠在自己的肩上。

    直到脖子实在酸得不行了,她扭了扭身子,李牧猛然惊醒,腰背瞬间挺得笔直,手在第一时间按向腰间的佩剑。

    岫烟的眼睛盯在他的佩剑上,疑惑的问道:“牧哥哥,发生什么事了?”最近几天,他天天剑不离身,岫烟早就发现了异样。

    李牧半真半假的回道:“太上皇驾崩了,朝庭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最近这段时日都城中怕是不会太平!”

    “所以你就时刻挂个宝剑在腰间防备着!”岫烟接着他的话头说道,脸上绷着一丝可疑的笑。

    李牧瞬不瞬的盯着岫烟,他不知道她接下来想说什么。

    岫烟绷着的脸突然绽开一朵花,伸出指头在李牧的额头上一戳,吃吃的笑道:“牧哥哥,你太杞人忧天了吧,就算朝庭有什么异动,那也是皇室宗亲间的暗斗,又关你何事啊!你也谨慎过头了吧,快把宝剑解下来吧,睡觉挂着它多硌人啊!”说着,就伸手去解他身上的剑。

    李牧轻轻的按着它,却不解释,他知道若让她知道他如今的处境,她会害怕,所以他选择什么也不说。

    “好吧,你喜欢就挂着吧!”她说得很缓很柔,只是微鼓的腮帮爆露了她想发笑的心思。

    李牧摇摇头,这个傻丫头,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啊!他在的时候他可以保护她,若哪一天他不在了,他真不知道她要怎么活。

    李牧望着岫烟平坦的腹部,眉头渐锁渐深,这个孩儿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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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被踩在脚下的皇孙

    自太上皇死后,李牧的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中,谋算,策划,步步为营,稍有行差踏错就会万劫不复。

    在任何人面前他头脑中的那根弦都是紧绷的,只有在岫烟面前,他才能放下警戒。

    由于已经几天没有闭过眼,这一睡,竟然睡得格外的沉。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了进来,给屋子里染上一层暖暖的橙色,岫烟被温暖的晨曦唤醒,她伸了伸懒腰,习惯性的把手放在平平的小腹上,对着肚子里的小生命道:“宝宝,早上好啊!”嘴角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转头看到身旁的牧哥哥,他香梦正酣,睫毛长长的,嘴唇薄薄的,在晨曦的笼罩中显得异常的安祥,岫烟嘟着嘴,轻轻覆上他的睫毛,他的眼皮颤了颤,翻个身又沉沉的睡去。

    岫烟立起身子,纤长的手指抚着他的眉骨,李牧像个婴儿般咂巴咂吧嘴唇,又没了动静。

    这个男人睡着后明明就是个大男孩啊,岫烟望望眼前的这个大男孩,又摸摸肚皮,心想,肚子里这位一定是个像他爸爸一样帅的小子吧!有这一大一小陪着,岫烟觉得此时此刻,她就是世界上最快乐的女孩。

    岫烟不忍心叫醒他,她帮他掖好被角,决定亲自上街买只鸡为他炖汤。

    李牧这一睡直睡到中午,当他睁开眼,却看不到岫烟的那一瞬间,他就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

    管家告诉他,岫烟早晨出去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傍晚时分他派去调查的鹰组回来禀报的那一瞬间,他感觉整个人被抽空了,轰的一下倒在榻上,他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任他怎样谋划布局,对手还是找到了他的死穴,这个劫注定避无可避!若是这个女人死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活下去。

    “牧,我的准女婿,瞧你这一脸绝望的样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解不开的劫吗”一个中年男人踏着大步走了进来,他的脸上堆着笑,虽是在发问,却显得胸有成竹,显然,他今天是有备而来。

    见到他,李牧的星眸又暗了几分,他试图用胳膊时支起身体,眼神中是满满的愤恨,可是身子弓了弓又重重的砸在了榻板上。

    忠顺亲王走到他身旁,就着榻板坐下,大手托着他的下巴,咂咂叫道:“我可怜的儿啊,既然没有力气就别勉强自己,瞧你这小脸苍白得,可真让岳父我伤心!”虚伪的温柔中藏着无尽的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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