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女子说着话,却是不由得住了口。却是说着点心的事,不免触动了自己心里的那道深深伤口。从而不免在略一沉默后,很有些无力地淡淡哀叹了一声道:“吃吧...”
尧足见中年女子面露苦涩,却也不再多言。而是继续吃着油纸包中的点心。而中年女子也同样,默默地将油纸包中,那些掉在地上的碎点心,一一从油纸包中挑拣出来,自己吃下肚去。
“你,从哪来?”
“我,我么?不,不知道...我,我只,只知道,我,我换,换了两,两个家...”
“两个家?”
“嗯!第,第一个家,我,我住,住了好久...那,那里有,有父僧、大,大母...还,还有娘,娘亲...可,可我,我不,不能跟,跟他们住,住一起。父,父僧,让,让我住在,在个..黑,黑屋子里...我,我只,只能天天待在,黑,黑屋子里。
后,后来。我,我三叔来,了。就,就把我从,从第一家带,带到了第,第二个家。我,我在那里,有,有了师父,和,和好些师兄。可,可师,师父和,和三叔都死了。我,我,我就被送,送这,这第三个家,家来了...”
“原来是这样...是这样...”
听着尧足结结巴巴的言语,中年女子倒也算知道了个大概。这连自己从哪来都不知道的僧童,倒与自己一样也是个苦命人。先是在第一个真的家里,不被自己的亲人们疼爱,反而被他那无情父亲,关进了家中的一处黑屋中不让他出来。
而从这僧童的言语里,却也能猜到...他定是出生在寺院之家。大母则是他那父亲,也就是父僧的正室夫人。而他的娘亲...说不得,连他父僧的小妾都算不上。一个并非正室夫人所生的孩子,定然不会被正室夫人所待见。即便那个孩子的身上,同样也流淌着她夫君的血脉...
可这僧童的父亲,却也当真无情的很。再怎么说这僧童也是他自己的孩儿,竟然就这么被他独自一人,关进了终不见光的黑屋之中。独自一人...怕是这僧童,本来也并非这般口吃。因为极少与人说话,才渐渐落下了这语不能顺的毛病。
而他那三叔能将其从本家寺院接走。倒也能看出他的这位三叔,还是对亲情有所珍重。随后还给他在另一家寺院里找了个师父,也是想的周到。
但没成想...僧童的师父与三叔,却是接连亡故,不由得又令这僧童,失了依靠...从而又被送来了这,被其称之为第三个家的地方。但这里,是家么?自己..再清楚不过...
“你,你是,是住在,在这里的么?”
尧足见中年女子在听完自己回答后,又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从而在等了会儿后,便向其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毕竟这寺院后山的碑林,外人却是不容易进的。也只有住在寺院的人,才会到这里来。
“是,我跟你一样,都是住在这里的人。但也只是住罢了...”
中年女子略显凄色地笑着道,却是不由得望了眼,四周茂密的老树来。
“你,你也是住在这,这里的?那,那你...”
尧足一听中年女子说,她也是住在这里的。心下却也不由得就有些暗暗,如果...她,也是跟自己一样,是住在这寺院里的。倒也...或许,还有再见的机会。
“我是这寺里的法侍,是种这寺院佛亩田地,庄户家来的。哼!什么法侍...只是名字好听些罢了。说白了就是取悦寺里,僧老爷们的下人罢了..我...”
中年女子很有些有气无力地,回着尧足的这一问道。她却也坦然将自己在寺院里的身份,和自己对寺院的那份恨意,也一并都说了出来。但说着说着却又不知,为何就说不下去了。一双早已因经历了太多太多,而变得浑浊的眼眸,却也不住地起了层淡淡湿雾。
法侍对于她,和那些种寺院佛亩田地的庄户来说。是庄户家的女孩们,都无法逃避的现实。她,还在很小的时候便被来乡里,挑选法侍的老法侍看上从而被自己的父母送来了寺院。而自己的父母家人,也因自己被选入寺中,而得到寺院对自家田地的一些减免租税。
她早已记不清父母家人的相貌模样。就连当初自己的家乡,也早已在她的记忆中模糊不清。但她却清楚记得,当初乡子里与她一样,被选来的那十一名同乡姐妹。还有她们的名字...
在初来这所寺院时,她对周围的一切都是新奇好奇的。在山间的侍馆中,并非只有她们几个被选来的女孩。还有好些来自不同地方,但都是庄户家而来的女孩。她与大家在那里,一同度过了十分严苛,甚至是不近人情的日日夜夜。
每当清晨来临时,侍馆里的老法侍们,便会将她们叫起床来,开始一天的授业。她,在侍馆里从老法侍那,学会了如何书写识字。也在侍馆里学会了,各种姿态优美的舞乐。更在那里知道了,等待着她们的将是什么...
那些手脚笨拙领悟差些的姐妹,因为老是书写识字不好,或是在学舞时老是记不住出错,都会受到老法侍们严厉的惩罚。自己也在初来时,因为老是不会书写识字,和记不住各种舞姿,而受到毒打忍饥挨饿的惩处。
慢慢的自己因为害怕老法侍手里的竹鞭,和吃不饱饭的肚饿难忍。从而不得不无时不刻地,努力识字书写习学那,繁杂反复的舞乐姿势。渐渐的她便掌握了这些,本来跟她毫无关系的一切。
而当初被送入侍馆中的姐妹,也在这一日又一日,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的这般反复中,有的因为实在过于笨拙,而被老法侍们从侍馆中带走,从此消失不见。还有的则是没有经受住,老法侍们的严苛而患病死去。更有的却因熬不住这般生活,而选择了自杀了解。最终能够剩下的,便都是即将成为法侍的人。
就在这几乎是毫无休止的日复一日中。她也从一名刚刚懵懂,便被家人送来的孩童,渐渐长大成人。十三岁那年她来了红葵。也就是说她已经是名,即将从侍馆中走出的法侍了。
她还记得在那一天里,每日对她几乎都是一脸冰冷的老法侍。亲自为她梳理盘头,为她带上枚很好看的玉珠发簪。与此同时她那身,不知布满了多少缝补痕迹,都已浆洗退去本来色泽的粗布衣子,也换成了很是华贵,上织暗金纹络的菱纹素衣。
虽是素衣却是绸缎缝制,在衣面的菱纹上还织有经文小字。就连她的内衫,也换成了崭新的月白衬。还有那朱红绣荷的红兜儿,也是她第一次戴上那,女儿家的私物。
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在老法侍为她更衣梳理间,都变得如同梦幻不在真实。而那面自己跪坐前的大铜镜里,映出的自己模样却是那么的真实。直到那服侍自己更衣盘发的老法侍,来到自己身前很是仔细地为她画眉,教她如何用红纸印唇,她却不由得被老法侍的双眼,所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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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苦夜
那是双充满了许多复杂神色的眼眸。有欣喜、亦有失落。有慈祥,亦有冷漠。有犹豫,亦有决绝。她不知道这个几乎是,从小教授她们的老法侍为何会有,如此这般多的眼神变化。但这一切却都被她所察觉,因为她早已在这待了多年的侍馆中,学会了如何去察言观色。对人的表情与眼神,都有细致入微的观察。因为只有这样,她才知道这些,与她们一同生活在,侍馆中的老法侍们,是否对自己的表现满意。这也成了她每日都要认真去看,认真去想的事。
但今日这一切的变化,却都令坐于大铜镜前的她,很有些不知所措。直到为自己梳理穿戴的老法侍,为自己整理好了衣容后,她才从老法侍那得知...今夜她要与几名,同样有了红葵的姐妹们,第一次以法侍的身份,去寺院里为僧众们施宴起舞。
听到这个消息的她,第一反应却是紧张万分。但她知道自己之所以多年来,要在这冷酷无情的侍馆中,每日不断地重复着各种,舞乐及其他事物的学习,都是为了取悦寺里的僧众。
而施宴则正是自己这些法侍们,取悦寺中僧众们的其中一项。每当寺院中各堂、各阁、各舍要举行施宴时,都会有法侍前来歌舞助兴。而在这施宴中,若有法侍被那位,很有地位身份的寺师所看中...那么她,便很有可能,会成为专门侍奉,这位寺师的法侍。专门侍奉中,便包括将自己的身体,献给寺师们享用。而这也是她在入侍馆多年来,便早已知道的法侍本分。对于那时懵懵懂懂的她来说,这一切的一切似乎就应该这样。
那夜的月色很美,她还记得自己在走出,那处隐于山间的侍馆时,不由得回头张望。那对她来说既给了她无限苦难,又给她带来不一样成长岁月的木阁屋舍。一阵难言的伤感,却令她眼眶湿热。好在与她一起同行的,还有几位同样要在今夜,为施宴僧众起舞的姐妹相伴。而那名为自己梳理更衣的老法侍,便是这次带她们去往寺院的人。
一路上老法侍没有说一句话。直到她们一行趁着天色,刚刚落下黑幕时,才赶到了寺院里的别舍。她,始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来。紧张与颤抖则是她,在将要于僧众前起舞时唯一表现。
与自己一同而来的那几位姐妹,却也同样出现了焦虑与不安。可等到自己与姐妹们,来到施宴起舞的石台时,心中的焦虑与不安,却又都一下子消失不见。
因为她听到了熟悉的鼓乐,这熟悉而陌生的鼓乐,便是她日日夜夜都要在,侍馆中随乐而起的舞奏。仿佛是透入骨子里的不由自主,她便与一同而来的姐妹们,如花蝶般在那只属于她们的石台上翩翩起舞。配合着天衣无缝,舞动的姿态也仿佛如同一人。
渐渐的周围观看舞乐的僧众们,那有些噪杂的喧哗声,却也因她与姐妹的翩翩起舞,而渐渐归于平静。赤脚踏着冷冷石砖的她,却也早已忘却了自己身在何处,脑海中却总想着那围绕于耳畔的鼓乐声。
直到鼓乐随尾而默,当她与姐妹们一同停下时,众僧们的叫好声却也不绝于耳。而听着众僧们的叫好声,她的心中却也有种,说不出的解脱。就这样,她作为法侍第一次,在众僧施宴前的起舞,以博得了饮宴中诸僧们的认可而结束。
可她却不知的是,正是这第一次,以法侍之身的舞跳,却也令她的人生轨迹,出现了不一样的变化。那便是在这场施宴中,她被寺院别舍的舍主僧师看上,等待她的将是成为这位,舍主僧师单独侍奉的法侍。
与此同时有几名姐妹,也分别被这别舍里,另外几位寺师看上,也同样都要在今夜留下。留下的她们,则要用她们的身体,来侍奉她们的恩僧。
恩僧,便是她们这些法侍们,对长时间单独侍奉僧人的称呼。有的法侍一生中,也只服侍过一位恩僧,直到她陪伴着自己的恩僧死去。而又有的法侍则会被,自己的恩僧送与另外的僧人,转而会去侍奉别的恩僧。但被第一个恩僧转送时,也是失去宠爱的表现。
伴着心中的彷徨与不安,她便与那几位同样被留下的姐妹,在老法侍的带引下,来到了一处水榭木廊里,在廊间各屋舍的朱漆木门前等候。直到她看着第一个姐妹身前的朱漆木门打开,一名年约四旬的僧人伸手将那名姐妹,拉进屋内重新闭合了屋门。
接二连三的屋门被开启,又再次闭合。也渐渐只剩下了她独自一人,还静静地站在木门前,等待着自己身前的那扇木门打开。可正当她还在心中惶惶不安时,一声凄厉的惨呼声,却是打破了处这月色水榭,木廊屋阁的虫鸣寂静。
这声仿佛充满了无限痛苦的惨叫声,却是从第一个被拉进屋的姐妹房中传来。伴着第一声惨呼传来,男人的欢笑声却也渐渐,在自己的耳畔时隐时现。如泣如诉的姐妹惨呼,却也渐渐伴着男人的欢笑,令她不由得心中平添了几分,对这即将到来的侍奉惧怕。
可未等她在过多想,那扇久久未曾开启的木门,却在此时缓缓从内打开。一名三十六、七的中年僧人,则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当自己望向那名面色慈善,但发福肥胖的中年僧人时,她却不由得被那僧人,眼神中所透露出的贪欲所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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