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庭见

    行走在朱漆木廊中的尧足,却是不由得向四下里望去。此时的他正尾随在带他去见,瀑云上师的倓诩身后,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在走入宽敞木廊时,他便随倓诩退下了穿在脚上草鞋。赤着双脚踏着涂有朱漆的光洁木板地,走在了木廊之中。路上尧足却是并未与倓诩说什么话来。

    就这般随着倓诩,穿过了好些寺里根本就,没来过的院落门道。而后又在刚才穿过数道高大寺门后,才来到了现今的朱漆木廊里。

    一路行来却是碰到不少,手持戒棍的僧汉把守。不管是院落门道,还是现今这木廊四周。都是他这等在寺内,根本就没什么身份的人,根本就无法进入的地方。是以才会对周围这一切都好奇的很。

    在这金林弘提寺的三年里,除去自己所住的小院附近,以及后山碑林还有那寺领内,猿啼涧锢的舍外,他便再无他处可去。

    而师兄念来也不止一次告诫过他...在这寺中走动,是要按照规矩来的。不该你去的地方莫去,该你去的地方也不能大意,这便是师兄念来对他的教诲。是以牢记师兄教诲的他,在这三年间也就只在自己,该去能去的地方走动,他处却是从不去的。

    长长的木廊宽道与其说是木廊,更不如说是以木廊为衔接,相互串联起来的诸多屋舍。这些屋舍则都以此时他正走的木廊相通。在木廊四周则是好些煞是好看的花草盆景。郁郁葱葱间还会时不时,出现些意想不到的独妙之处。

    徐徐冒出淡淡清泉的小池,一尾尾鱼儿在池中悠闲地游来游去,点缀在草木之间宛如天成。在这些木廊过处出现的美景四周,也会不时看到些雕工精美的青石四角灯亭,屹立在花草或小池清水之中。有的灯亭内却依旧还燃着,未曾熄灭的点点残烛。想来应是燃了一夜,今日未曾燃尽之故。

    除了青石灯亭外,还有好些形态各异,以整块青石雕琢而成的,一尊尊不到半米高的石佛,也在木廊四周随处可见。有的石佛身上却是盘满了各色草结,使石佛与周围草木融为一体。而从石佛上斑斑旧痕则可看出,石佛本身也应该有些年头。

    虽木廊中行人并不多见,但还是能偶尔遇见些过路行僧。这些过路僧却都衣着华美,穿着绸缎缝制的纳衣饰物。在有些华衣僧身旁,还会跟着几名应是随侍他的僧徒。但都在见到带尧足而来的,那名唤作倓诩的中年僧时,主动停下脚步双手合十向其行礼。

    又在经过数处与木廊相连,或大或小错综复杂的屋舍后。随倓诩转身离了木廊宽敞主道,行在另一条岔道上的尧足。终于在走上这条岔道不久后,看到了不远处尽头的一处屋舍来。

    在屋舍四周却是站立着,十多名手持戒棍的僧汉。看着眼前渐渐临近的屋舍,尧心中却也不由暗暗...瀑云上师应该就在那屋子里吧?...

    当倓诩带着尧足来到屋舍门前时,一名手持戒棍的中年僧汉,便是笑着一手持棍一手合十,微一躬身向倓诩行了一单手礼来:“倓诩师弟,回来了。”

    倓诩则在停下脚步后,双手合十回了那中年僧一礼道:“回了。”随即在看了下四周后,又小声向那中年僧问道:“倓明师兄,我这是回的早,还是晚?”

    被倓诩称呼为倓明的中年僧,显然一听便明白其中含义,从而笑着对倓诩道:“嘿!师弟这次,怕是来晚了。”

    倓诩一听倓明这话却也心中有数。在对倓明点了下头来后,便带着跟他来的尧足,轻轻拉开了朱漆木门进了屋去。也就在尧足后脚刚跟着倓诩走进屋内,那站于门前的倓明便随手带上了门来。

    “嗯?”

    一股好闻的淡淡清香,在尧足走入屋内的下一刻,便被他所闻到。从来都不曾闻过这般好闻香意的尧足,便在下意识地不由嗯了声来。除此外此时的屋内,却要比颇有些凉意的门外要暖上几分。从而让屋内飘散的清香,仿佛也带上丝暖意,让人闻起不觉一阵舒爽。

    也就在下一刻来回张望间,尧足便发现了那股很好闻的清香源自何处。原来在门前不远处,竖着盏半米高的黄铜灯亭。一枚燃着只剩小半截的油烛,正不时从灯火中飘出一丝淡淡白烟。那清香正是从这灯烛中传来。

    灯烛?也能有这般香么?看了眼仍旧在不时,从燃着的油烛中,冒出淡淡白烟的尧足,心下里却是有些好奇起来。他可从来都没见过,会发出香烟来的灯烛。即便是后山碑林里的长明灯,也并非真的长明。在大多数时间里却也都是灭的。他也只见过偶尔几次点燃点亮的长明灯。虽然点亮时灯里因燃着香油,也会带有丝淡淡的油香。但与这这油烛清香比起却是不及的。

    “随我来吧!”

    倓诩在对尧足低低说了声后,便继续向前走去。

    听了倓诩所言的尧足,却也赶忙收敛心神,继续随倓诩向前行去。行走在这好不宽敞的大屋殿宇内,那刚入门时所见的黄铜灯盏却也随处可见。即便在屋内也能见到些,手持戒棍的僧汉分站墙壁拐角,或是朱漆木柱下。

    当尧足随倓诩在大屋中,不停绕来绕去都快绕晕时,才终于来到了一处由两名,持棍僧汉左右把守的朱漆木门前。

    待倓诩对着一左一右,两名僧汉微一点头后。两僧汉却也不多言,便一左一右缓缓拉开了,自己身旁的朱漆木门。倓诩则在门开后走进了屋内,尧足也赶忙紧随其后。

    直到尧足走入屋来才发现...这处屋子却是当真不小!好不宽敞的屋内,此时四周的朱漆木格推门都已拉开。让屋内充满了晨时的清气,但也因此带上了丝晨时的凉意。

    而在屋内中央处则供奉着,一尊真人大小的金身坐佛。佛像下是十八只徐徐燃着的鎏金灯盏。正有名身穿蓝面儿纳衣的安详老僧,盘坐于金身坐佛前。老僧此时正闭目入定,而在其身侧处还有名,五旬左右的中年僧人。除此还有三名青年僧,正很是恭敬地跪坐于,老僧与那中年僧身前。

    引着尧足缓步走近老僧与那中年僧的倓诩。在走到三名青年僧身旁时便停下了脚步,从而双手合十依次向老僧与中年僧躬身行礼道:“阿弥陀佛!师祖、师父,人已带到。”

    随着倓诩话语说出闭目入定的老僧,便缓缓睁开了平静无波地深邃眼眸,看向了跟在倓诩身旁的尧足来。见尧足年岁不过十多岁大,还真有些没有想到..能写出那般试文的,竟是这么个少年?

    在老僧心念想罢微一点头下,中年僧便对倓诩暗暗使了个眼色。心领神会的倓诩便不声不响地,让随他来的尧足依着离他最近的,一名青年僧跪坐下身来。随后便又双手合十,又对老僧与中年僧施了一礼后,便自行退了下去。

    待尧足跪坐下身来后,便不由看了眼身旁那人。但只看了一眼,便不由就是一呆。却不想坐于身旁那人,竟然...竟然是净所里的师叔步珪!

    而当他随后又小心翼翼,用眼角余光看向另外两人时,却也都认得...可不就是昨天随步珪师叔,一同在僧汉开道下入试场的,经阁师兄念礼跟念洵么!

    看到这三人竟跟自己坐在一起的尧足。此时此刻却是只觉,自己的小脑袋瓜都有些不够用了。除去他本就不熟不识也只在,昨天刚刚见过一面的经阁师兄,念礼跟念洵不说...

    坐他身旁的净所师叔步珪...他却是再认识不过。毕竟自己和念来师兄,当初去猿啼涧锢舍打扫,便是这位步珪师叔的吩咐。虽然后来见这位师叔的面也不多,但还是有碰面的时候。

    对于这位很不好相与的师叔传闻,他也没少从净所师兄们那听到...尤其在三年前这位步珪师叔,因锢舍打扫一事而不请自来地,找上念来师兄跟自己后。念来师兄便没少在私下里对他埋怨。

    而自己也因此认识了悔师叔...也就渐渐成了,专门负责打扫,猿啼涧锢舍之人...

    心念及此尧足便不由得,又私下里看了眼端端正正,跪坐于身旁的净所师叔步珪来。却不想他这一眼看去,正与同时看向他的步珪对了个正着。

    步珪却对尧足毫无半分印象。见坐于自己身旁的,不过是名十余岁的少年。而这少年身上所穿衣物,竟还带着好些缝补痕迹,心下便有些不喜。却不知这少年是从哪冒出来的。要说自己今日,突然被瀑云上师召来,他也没曾想到。

    而后在此等候时,又见后到的念礼跟念洵。他二人一同前来,倒也在自己预料之中。但却不知...为何自己身旁,会突然坐下这么个,身穿旧衣的少年。但想来今日能来此间者,也只有被瀑云上师选中之人,才有资格坐与此处。这一身旧衣的少年,也定是因此而来!可他这般模样...却是...

    “呵呵~你们莫要慌张~老衲此次叫你们来,只是想问你们些经问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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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经问

    瀑云上师此言一出,却是不由得令跪坐于,前的步珪、念礼跟念洵三人,在私下里相互看了眼。能得瀑云上师当面问经,却也是宗门中僧徒之荣。更何况三人此时,都能隐隐猜到些别的东西...

    “阿弥陀佛!上师有问,我等自当答之。”

    先开口的念礼,双手合十对瀑云上师,微一躬身道。他却在四人中抢夺了先机,以自己之口代四人向瀑云上师回道。

    却不由令坐他旁侧的步珪,微一皱眉心中就有些不喜。但这先机都已被反应极快的念礼抢去,即便他再想说些什么话来,那也是来不及了。而且在他们四人里...除去自己身侧这不什么来路的旧衣少年外。就属他的僧辈最长,念字辈的弟子可都要叫他声师叔的!这念礼如此这般,却是有僭越之嫌!当真可恼的很!

    听了念礼答话的瀑云上师,微一点头下便淡淡笑道:“那我便先问你句,堕者不知苦来难,落阿鼻亦悔晚矣。此句出自哪里?下语经文又是什么?”

    念礼却是不想自己这刚一抢先,应下瀑云上师所言话语。后脚瀑云上师便向他问起经来。这猛一听瀑云上师所问经句,却是有些心起慌念。竟是怎么想都想不出,这听来有些印象的经句,是出自哪部经来。

    而跪坐他旁侧的念洵,见师兄竟答不上上师所出经问。却也心中很是为他焦急起来。虽然现如今他与师兄念礼,除去同门师兄弟的关系外,也是在竞争谁能得上师所点,成为其门下弟子的资格。但两人毕竟同出一门平日里更是互相照拂,即便在经学宗法上也是差不多少。是以两人间的关系却也很是要好。此时见师兄一时答不上上师所出经问,在为师兄念礼担忧同时,也不由偷偷扫了眼,跪坐于师兄另一侧的步珪来。

    除去此时心中为念礼师兄,一时答不上而担忧焦急外。却更怕那同来竞问的步珪...趁机抢在师兄前,替师兄答出此题经问。那样的话...师兄的面子自然有失,作为经阁弟子的他和师兄,却也同样要失经阁的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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