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自己对牟延的中人之姿有所遗憾,但牟延对亲情家门的看重倒也不失为合格的继承者。只可惜...自己当年那嫡子法嗣太过年轻,竟受了那场波及整个宗门的风波所累。自己在万般无奈下为了家门着想,只好以牺牲他为代价换取了一门安泰。倘若自己那嫡子没出当年的祸事,而今还在自己身旁的话...他定然是继承家门最合适的法嗣!而牟延则应是他的帮手...可现在...

    “是!儿,儿知错了!”

    牟延虽仍对来访的不速客心怀不满。但见父僧面露不悦却也只好顺着父僧话,双手合十躬身告罪道。可他心中却早已将那不速访客,当初害了他兄长的那人,给骂了百遍千遍!他虽因兄长事发失势,才得以被父僧立为承继家门的法嗣...可比起自己与兄长的亲情,他宁愿兄长没出当年的祸事!自己只做兄长的助力帮手那便够了!但一切的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随为父一起去见下她吧!”

    连讳在扫了眼儿子牟延后则淡淡说道。随即便头前而去离开了水榭阁楼。牟延见父僧都已发话,却也只好紧随其后,在穿过了府院一段回廊一道墙后,便来到了院中较为清静地石山佛堂。这处佛堂虽不大且朴实无华,但却颇受连讳所喜,而为府中外人不得擅入之地。因佛堂四周有假山奇石环绕,草木繁多之故而得石山佛堂之名。他之所以将那不速客请到石山佛堂中来,一是因此处幽静不会被外人打扰。二来则是不想被外人看到,尤其是那些安插在府中的眼线。

    “呵呵~连讳族伯~多年不见~族侄这厢有礼了~”

    当连讳与牟延刚一走入佛堂中来,一名美艳不可方物的年轻美妇,便娇笑着向走入堂中的连讳福了一礼道。

    连讳则双手合十一脸淡然道:“阿弥陀佛!不知侧夫人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这美艳女子不是旁人,正是院掌座连峰之女,宗子牟元侧妻。侧夫人一听连讳当面问起她所为何来,便也开门见山道:“族侄来此~自是为了位事而来~”

    “噢?既然侧夫人是为嗣位之事而来,那不知侧夫人的父僧与夫君,要侧夫人所传为何?”

    连讳一听侧夫人这话,心中便更加笃定她之所以今夜来访,定是受其父连峰亦或是其夫牟元所派。眼下在这场国师德主法嗣位争中,他与一部分分家所支持的牟尹,虽处在了三方最劣之势。可他早已看出三方里连峰支持的牟元,这位侧夫人的夫君虽势力最强,但却已是后劲不足。而杀了他个措手不及由归愿寺牟宏所支持的宗孙寞昂。虽排在了三方势力中的第二位,但因有本家第一大分家归愿寺的支持,又得了金弘一脉宗老瀑云上师响应,却是早有了隐隐超过连峰、牟元的势头...相比自己这三方中最弱的牟尹派,虽为最弱但也不是毫无胜算之机!难道是连峰与牟元想与自己私下谈和,一起来对付突然杀出的牟宏、寞昂不成?!虽然自己与连峰相争多年积攒了诸多恩怨,但眼下之局如此不透不明,诸事还真是没可能也能变的有可能...

    侧夫人在听了连讳所言后,则眨了眨一双狡黠美眸娇笑道:“非也~族侄此次深夜来访,并非族侄父僧与夫君所授~”

    “噢?!那侧夫人到访所为何来?既然是为了德主法嗣位一事,还非你父你夫所授...难道...”

    心思电转间连讳一边说着,便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当他忽然想到些什么,面色也不由就是一变!惊疑不定间连讳则向一脸娇笑地侧夫人试探道:“莫非...侧夫人是为那边而来?...”

    侧夫人臻首微点娇笑回道:“正是~”

    连讳一听侧夫人当面应下,虽早已有所猜到但还是吃惊不小!即便是久经风浪的他,也没有想到...这连峰之女,牟元侧妻...竟与牟宏支持的寞昂有所关联!不过吃惊归吃惊但细细想来,这位侧夫人放着自己的父亲、夫君不帮,偏偏去帮个跟她毫无关联的莫昂,其中定有她自己所图才是!就像当年她为了帮其父连峰打压自己,找上自己最为看重的嫡子牟冶那般。她既然今日来此直言不讳地说出这等事来...那定然是有更为隐秘之事要与自己相谈!

    “牟延,去堂外看着!没为父的话,谁也不准进来!”

    连讳心念想罢便扭头向,一脸吃惊神色的牟延吩咐道。

    “诺!”

    牟延应声下在向堂外走出时,却不由冷冷扫了眼那毁了兄长的恶女。随后他便走出了佛堂,只留下了堂里的侧夫人与连讳两人。

    当牟延出了堂后,连讳便又向侧夫人问道:“侧夫人为那边而来所为何事?”

    侧夫人似乎看出了连讳虽信了她刚才所言但也并非全信。毕竟什么事不可能只听一面之词就能相信。更何况自己所说实情,还超出这位连讳族伯所想预料。在娇笑间侧夫人随手便从袖中,摸出封信函向连讳递去道:“还请族伯先将此信看完~”

    连讳虽不知这侧夫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扫见信函皮面上竟有归愿寺的画押心中不免就是一动。当其随手接过侧夫人向他递来的信函,借着堂内的烛光观看信中内容时,却不由越看越令他心惊不已!却是这信中的内容...

    “唉!好深的计谋!好厉害的手段!原来...这一切种种,都是侧夫人谋划!没想到...不光是老衲被侧夫人骗了,就连侧夫人的父僧跟夫君,也同样都被侧夫人给蒙在了鼓里!既然侧夫人让老衲知道了这其中秘密,侧夫人今夜又是为了寞昂前来,有什么事要与老衲相谈,侧夫人尽管说来便是!老衲洗耳恭听!”

    连讳在将信函看完确认信中,他与归愿寺庭首连殷,往来密信时的暗语画押无误后,这才长叹一声感慨万千道。此时此刻他才算完完全全地明白了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位侧夫人所为!亏他还一直都对牟宏扶持寞昂,为其后台深信不疑!原来牟宏只是这位寞昂身后真正谋主,摆在明面上让众人所注的诱饵罢了!真正在暗地里操纵这一切的是这位侧夫人!

    难怪...自己那嫡子牟冶,会折在她的手上!眼下自己与其父连峰,可不都被其秘谋所惑?!要不是今夜她自己主动来访,并当面承认递上了这封说明一切的信函。除非等到事发成真的一天,怕他至死都不会知道这其中所藏秘密!如此高明厉害的手段...不得不令连讳心生佩服!若这位侧夫人身为男儿...可惜她终究是女儿身,无法承袭连峰的家门。但即便如此她能在暗地里,操纵起这般大的一场局来,这等谋略手段那也当真无人能及!

    正当连讳等着侧夫人回话心中自顾感慨时,侧夫人却不知何故竟一下子忽然跪在了地上!这一跪却不由令连讳在愣神间一阵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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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谁子

    “侧夫人这是作何?!”

    反应过来后连讳便赶忙上前,想要搀扶起跪在身前的侧夫人。而侧夫人却是换去了一脸地娇笑,转而一脸正色地止住了连讳的搀扶,一脸凄色地向连讳哀声道:“这一跪...本就是我该向族伯跪的。若不是我...冶哥哥当年也不会做出那等糊涂事来,惹得国师德主震怒不说...更累的他一生都毁了...是我对不起族伯,对不起冶哥哥...今日这一跪我知道是无法解开,族伯心中的怨恨。可我今日来此必须要,先将这迟了十余年的一跪,先还予族伯...这样,我心下方能安定些...”

    “你,唉!...”

    听得侧夫人所言连讳一双伸出,想要搀扶的手掌却也不由僵持在了半空。随后便缓缓垂落了下来,一脸略显悲色地叹息道。对于当年疼失嫡子牟冶...这是他永远都无法抹去的一块心病。他虽恨嫡子牟冶不该与这族侄女纠缠在一起,以至他闯出祸来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可哪个父亲不疼爱自己的孩儿?!更何况牟冶还是他最为看重的嫡子,是将来自己圆寂后得继家业的法嗣。因此他对这位当年致使嫡子牟冶惹出大祸来的侧夫人,那自是心中怀有一份无法解开的心结与仇怨。毕竟若不是她在当年与嫡子牟冶纠缠在一起,牟冶也不会惹出祸来被国师德主所不容。

    “侧夫人还是请起吧!也正如侧夫人所言,你这一跪的确无法解开,老衲当初疼失嫡子之悲。但既然侧夫人已然跪了,那老衲也自是当受领。不知侧夫人今夜至此,将秘谋之事说与老衲到底何意?”

    连讳微一沉吟,则向侧夫人淡淡言道。话语中倒也直言坦白,说了即使侧夫人这一跪,无法解开他疼失嫡子的心结,但也领了她这迟来十多年的一跪。而在最后他还是把话又给绕回到了当初的问题上来。那便是她来此的真正目的是何。毕竟他不光是疼失嫡子的父亲,也是这稽都总院的院监座。是这场搅动本宗风云德主嗣位之争中的一争。他知道要是自己输在了这场嗣位之争中的话,说不得自己的家门就要自宗门中败落。是以他才会在这场嗣位之争初,扶持上国师德主最喜爱的幼子牟尹时,便忍痛抛弃了被禁于金弘山的嫡子牟冶,任由国师德主派人将其治罪...这一切都是为了赢得这场嗣位之争!为了自己的家门不会在宗门中败落,为了能够赢那连峰!为此...他不得不抛弃嫡子牟冶,虽然自己很想知道国师德主,派人去后是怎么惩治的他。可自国师德主派人前去提走了牟冶,他便再也没有听到过嫡子的消息...也正因自己当初的这一决定,不仅令他失去了嫡子牟冶,还让他失去了多年的老友瀑云....

    “其实...这既是族侄的家事,也是族伯的家事...”

    侧夫人却是仍未起身,而是面带几分苦色道。

    连讳听着侧夫人这令人无法理解的话语,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疑惑不解道:“噢?!此话怎讲?”

    侧夫人道:“若族侄说...我那孩儿并非我夫君所出...族伯会怎么想?...”

    “什,什么?!怎么可能?!”

    听得侧夫人所言的连讳不由惊呼声道。因他的呼声实在太大,不免连守在堂外的牟延都能听到。牟延虽心中有些担心想要进堂看下。可他是得了父僧发话才从堂里出来,不得父僧允许怎可擅自入堂?一阵纠结间牟延最终,还是无奈地叹息一声,又做起了他在堂外的看护。

    佛堂内却是陷入了一片寂静,侧夫人则在说出了惊人之语后,便缓缓从地上站起了身来。而听得侧夫人所言的连讳,他那颗苍老的心却不由一阵狂跳!此时的他都只觉整个脑袋都已有些发麻,耳畔也好似幻听般老在久久回荡着侧夫人刚才所言...

    什么?!那孩子不是牟元的?!既然不是牟元的孩子,那...一种前所未有地惊骇,却是猛烈敲击着连讳心神!他已经明白这侧夫人为何要对自己说出这般话来!记得当初...也就在济涟案发,嫡子牟冶事发不久。这位族侄女便嫁给了牟元!那个孩子所出生的时间...却也真能与牟冶跟她在一起的时间对的上号!但此事自己却从来都没过!怎么都没想到那个孩子...有可能会是自己嫡子牟冶的孩儿!是自己的嫡亲长孙!

    因过度激动而致使整个身躯都不由微微颤抖的连讳,却是不由瞪大了双眼望着一脸正色看向他来的侧夫人。他知道...要是侧夫人的孩儿真是自己的孙子,那侧夫人最终的谋划,便是要推举他的孙子,做国师德主的法嗣,以至最终成为一宗之主!那样一来国师德主的法脉,便将由自己一脉所承!自己的孙子将成为国师德主?!...

    “侧夫人所言...可都是真的?!...可有什么凭证?!”

    连讳虽心中激动不已,但他还是不免颇有疑虑。毕竟这位侧夫人的心机之深,可不是一般人能比。从而在一阵沉默后向其言道。

    侧夫人苦笑间摇头回道:“族侄拿不出什么凭证...但我可向佛祖起誓,我那孩儿绝非是我夫所出。当年...在冶哥哥事发前,我便已经有了孕吐。这事的真相...只有当年服侍过我,而今已然病故的奶娘知道。就连我父都不知我怀了冶哥哥的骨肉。后来我便带着肚里的孩儿,嫁了父僧早已为我选定的夫君,做了牟元的侧室夫人。”

    连讳听着侧夫人娓娓道来,虽心中仍有些半信半疑,但他知道既然此事有一半是真,那对他以及家门来说,便是天大的机遇!而今不用侧夫人再多言他也能猜到,侧夫人今夜前来用意是何。无非是想让自己弃了牟尹,转而倒向她所扶持的莫昂!只要寞昂能得继国师德主,真如信中所言...会将他唯一的女儿嫁给,侧夫人的孩儿自己的孙子。那么侧夫人的孩儿自己的孙子,便会真的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的国师德主!毕竟从表面上看...侧夫人所生之子,是宗子牟元的儿子,也是法脉一族的出身。以国师德主女婿和同为法脉一族的双重身份,得继法嗣位与最终的国师德主位的确并无太大阻碍。只要...自己在这最关键的时候弃了牟尹转而支持寞昂,那么在这场国师德主法嗣位之争中,寞昂...不!应该是为了自己的孙子...争来的胜机也自然是更多几分!

    “此事...还有谁知道?...”

    不在纠结心中仍有的疑虑,打定主意的连讳随即便向侧夫人问道。

    侧夫人则正色回道:“此事刚才族侄也已说了,除了我那早已故去奶娘,如今知道此事的...除了我这个娘亲外,只有族伯一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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